石天磊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只不过离开了父亲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再回来时看到的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怎么会这样呢?不可能的,这绝不可能的。他当时就愣在那儿,脑中一片空白,双眼紧盯着床上白布掩盖下的父亲。多希望这只是父亲跟他开的一个玩笑,是为了惩罚他以前的不孝而已。
瑞児和李莫站在门口,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他们甚至还来不及接受,更别说石天磊了。直觉告诉李莫,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当他看到边上一脸伤心样的石天鑫后,心里已经有点数了。
这时,石天鑫带着哭腔的开口了:
“弟弟,你走了之后爸爸的病情突然恶化,医生抢救无效,爸爸他……他就这样走了。”
石天磊出奇的安静,他走到床边,双手颤抖地揭开盖住石景龙脸的白被,被下的脸很是安详,就像睡着了一样,看不出是因癌症的疼痛而去世的。两行热泪顺着石天磊的脸颊慢慢地滑下。为什么?老天为什么要这么的残忍,竟然连一点点补偿的机会都不给他。他才刚刚跟他的父亲和好啊,难道让他们稍微多相聚一段时间都不行吗?他恨自己,刚刚为什么要离开呢,甚至不能送父亲最后一程,父亲的病和自己脱不了干系,他想,他是不会原谅自己了。
“啊……”突然,石天磊大吼一声,朝着门外冲了出去。
“石天磊!”瑞児向李莫使了个眼色,连忙追了上去。
石天鑫看着眼前的一切,满意极了。看样子,石天磊已经频临崩溃了,想不到他对那老头子的感情原来有如此之深,幸亏自己先下手一步,要不然就来不及了。现在老头子死了,尚未留下什么话,那么“石氏”自然而然就成了他的了,哼。他的得意尽显脸上,甚至没注意到还有人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已经整整两个小时了,石天磊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双眼无神的望着海天交际的远方,似乎那里有他想看见的一切。瑞児也就这样陪着他坐了两个小时,不曾说过一句话。
因为她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自己向来就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人。石天磊跑出医院之后,一连闯过了几条车流不息的马路,瑞児真是佩服他的本事,自己要不是靠着长久训练所得的敏捷身手,也许现在也躺在医院里了,能追上他真的是不容易啊。
看着周围熟悉的景物,瑞児苦笑了一下,这是第三次来这里了吧,想不到三次来这里,竟是三种完全不同的心境。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刚刚还遥望着他们的太阳也已经悄悄的隐去了。看着依旧呈石化状态的石天磊,瑞児真的忍受不住了,就算是石景龙死了,难道他真的想一辈子就这样坐下去吗?他不说话,别人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有一段时间,瑞児甚至怀疑身边有无他的存在。他心里有什么不舒服,可以跟她说啊,自己在这里陪了他三个小时了,作的角色好像只是个隐形人,可恶!
可是,这能怪他吗?
突然,瑞児站了起来,看了一眼身边的木头人,然后慢慢地朝石天磊所看的方向走去,慢慢地,慢慢地……虽然已经是5月份了,可是脚在接触到水的一瞬间,瑞児还是倒抽了一口冷气,好凉啊。她咬了咬牙还是朝着前面走去,脑中却在想着自己好像老是喜欢在水里散步。
直到海水漫过了瑞児的膝盖,她仍没有停住,嘴里不停的在诅咒石天磊,该死的,还真想让她淹死啊。
“瑞児,不要!”
石头人终于发出了三个多小时来的第一句话,瑞児没理他,继续往前走。他发狂般的冲到瑞児边上,一把拉住她,阻止她前进:
“你在干什么?”低吼的语气里充满惶恐与无助。
“放开我。”瑞児知道目的快达成了,她拼命想挣脱他的手“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所以我想去看看,看看你一直望了三个小时的地方到底有什么东西。”
“不,不要。”
石天磊不顾她的挣扎,突然一把抱住她,紧紧地,紧紧地。海水溅湿了他们的衣服,可是瑞児感觉不到一丁点的冷意。
“瑞児,不要离开我,我已经失去了爸爸,不能再失去你了,我不能没有你。”
石天磊的动作和话令瑞児停止了挣扎,傻傻地任由他紧抱着自己。没想到事情的结果会是这样,她的目的不是这啊。现在,现在怎么会……更令出乎她意料的是,听到石天磊的话后,她竟有些高兴,这是否代表着……
“瑞児,你听到我的话了吗,我不许你以后再有任何伤害自己的行为,不许……”
石天磊的声音梗咽了,他怕了,真的怕了。在看到瑞児像上次那样往海里走的时候,他突然有一种要失去她的感觉。心痛是那么真实,那么强烈,甚至比失去父亲的感觉更甚。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已经离不开她了,离不开这个能左右他心情的尾巴了。
瑞児无法相信,石天磊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此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伸出手,紧紧的反抱住石天磊,她把脸贴在他的胸前,感觉着他的心跳。他的胸膛好宽阔,好温暖,她喜欢这种感觉。
“石天磊。”她轻轻的唤着他“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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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景龙的葬礼很隆重,在当地商界中的知名人士几乎都来了,有他生前的合作伙伴,也有昔日的竞争对手。他们是来真心吊唁的,还是来幸灾乐祸的,没人会去想它。此时大家共同关注的是那具正缓缓入土的棺木。入土为安了,曾经在商场上叱诧风云的一代天骄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走了,走的那么的突然。
没有任何的哭声,有的只是凄凄的哀乐和呼呼的风声。每个人都是如此的安静,以至于当棺木碰触到地面时发出的“砰”声是你那么的清晰,石天磊的心也随着那声音沉了下去。
抓一把土撒在父亲的棺木上,他知道,这一撒手就等于和他真正的永别了。到现在,他都还不愿承认这是事实。可是,不承认就行了吗?事实就是事实,无法改变。现在他和瑞児一样,也成了个孤儿了。至于所谓的哥哥石天鑫,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对他的感觉,总是无法把他当成亲人来看,现在他们的父亲死了,彼此的关系就更加疏远了吧。
“伯父,您安息吧。“
瑞児把手中的白色菊花轻轻抛下,虽然她和石景龙只有一面之缘,可是短短的半小时交谈却使他的形象深深地印入了自己的心里。
“放心吧,伯父。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的。”
向石天磊望了一眼,在心中默默地对已躺在地下的石景龙保证道,这是他们俩的约定。
人们都散去了,石天磊站在原地没有走的打算。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这几天来,该想的都想了,不该想的也想了很多。
瑞児陪着他留了下来。她走到石天磊身边,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石天磊低头看着她,顿时四目相对。瑞児虽没说话,但她的眼里满是关心的神色,石天磊紧了紧握着自己的手
“别担心,我已经没事了。”
是的,真的没事了,有了瑞児的支持,任何困难都不算什么了。终于能和她在一起了,这是他向往已久的,也许这正是已经在天上的父亲对他的怜惜吧,因为他知道自己从此只能一个人了,所以让瑞児来陪着他。
轻轻靠在石天磊的肩上,瑞児开始发现自己是如此的喜欢这种感觉,原来一个人的感情居然可以隐藏的这么好,甚至于连本人都无法察觉。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看样子,自己的任务是永远都结束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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