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苏离被请出重症监护室,不过片刻她便又悄悄溜进病房,随后又被巡夜的护士发现,再次无情地被驱逐,无奈,苏离只得跟着离开,却又在护士眨眼间溜进病房,吸取教训,因为害怕再次被驱逐,这一次苏离不敢开灯,只得在黑暗的房间里守着苏槿,一瞬不瞬地关注着苏槿的一举一动,到底是小孩,最终苏离还是没忍住困意,趴在床边睡着。
苏槿睁开眼,感觉左手麻麻的,完全使不上力气,这才顺着目光发现了趴在床边睡着的苏离,想着苏离可能就这样趴坐着睡了一晚,甚至可能是一直守着自己,后来实在熬不住才睡下,苏槿一阵心疼,想要起身抱起苏离,却因为麻药麻醉劲过去而扯得伤口生疼,但却被苏槿强忍下痛呼的欲望,只是微微蹙眉。
“小心,你的伤口刚刚缝合不到一天,不能过大动作!”苏槿的动作被护士看到,连忙尽责地低声呵斥,语气却全然是护士对病患的责任,苏槿抱歉地微微点头,在护士的帮助下这才将病床微微摇高。见苏离趴在床边,护士微微一愣,随机无可奈何地一声轻叹,动作轻柔地抱起苏离到旁边沙发,顺便帮她盖上毛毯。
“谢谢。”苏槿轻声开口,声音却沙哑暗沉,感受到喉咙的不适,便咽了咽口水,不适感却不弱反强,见势,护士熟稔地帮苏槿倒了杯水,递给她。
“你的女儿很孝顺,昨晚被我从病房赶出去好几次都悄悄溜回病房。”护士看了看依然熟睡的女孩,面容有些动容,在医院呆得久了,各种冷漠炎凉见了不少,连带着她们这些做护士的都变得正规化、公式化,原先励志成为人民天使的愿望也渐渐被时光磨灭,昨晚巡房,她两次把小女孩请出病房,可小女孩依旧溜回来,虽然后来她又看见小女孩溜进她妈妈的病房,但她却真的不忍心再残忍地赶女孩,她只是想要陪着自己的妈妈,这有什么错?
说到苏离,苏槿满脸溢满幸福地笑容,微抿一口水,不置可否。
阿离确实是个孝顺的孩子,从小就特别懂事,特别乖巧,别家孩子在外边肆无忌惮玩泥巴、打弹珠的时候她在看书学习,别家小孩在外抽烟酗酒、谈恋爱的时候她依旧在看书学习,她从来不会给她添堵,找麻烦,总是各种体谅她这个当妈妈的,有女如此,她此生无憾,只可惜,这样的幸福太短暂,虽然她不舍,可她却也搏不过命运的安排。原本在四年前便已发现自己身患胃癌,只是那时候她与方志宇关系极度恶化,一方面她疲于应付方志宇,一方面又要顾及阿离,也担心方志宇借题发挥,将她们扫地出门,便隐瞒了自己患病的事情。
后来出国,找学校、开店、照顾阿离起居,她也曾经去医院检查,可医生说做手术成功的几率只有四成,四成于她而言是什么概念,就是她有百分之六十的概率会死,虽然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陪伴阿离,可她却从来不敢想象把这个十岁出头的女儿独自丢在这世上会是怎样恐怖的事情,故,她选择了保守治疗,虽然身体会越来越差,可是却可以多活几年。
原本,她以为她至少可以坚持到阿离十八岁,没曾想多活四年竟也成了奢望。
自己的身体是什么状况,她再清楚不过,她大限已至,现如今也不过是强弩之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