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告一段落,池鱼安顿好各方势力,回到荅焉阁时正遇到小竹眉飞色舞的宣扬自己的丰功伟绩。
“有我竹大侠出马,十个百个小喽啰根本不在话下。哼!如果不是师叔多事把我扔下湖,我一定还能帮上忙,师尊也就不会伤的这么重了。”
小竹掉入云中湖中时并没有句芒错罩身,因此只是单纯地落水,并未被传送出城,他从未经历过这样的阵仗,事后一直情绪高涨叽叽喳喳个不停,连湿透的衣服都顾不得去换,加上说话间手舞足蹈,袖口的水珠甩得一旁含笑细听的泪江心满身满脸都是。
“如果不是我多事,竹大侠你说不定早就下去和阎王作伴了。”池鱼听见忍不住泼他冷水,“还有啊,竹大侠你之所以能那么轻易解决掉十个百个小喽啰,若没有你师兄在城外策动全功布下暗招做铺设,你怕是对付小喽啰一根手指头都够呛。亏你窃人之美还能如此心安理得。”
冷不防被逮个正着,小竹无力反驳只得缩缩脖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泪江心扬起袖口擦擦脸上的水珠难得开口说了句公道话,“话不能这么讲,这次计划能顺利进行小竹的确劳苦功高。”
“还是师尊讲道理……阿…嚏!”某个落汤鸡立马满血复活,看向泪江心的目光里满满都是赞同。当然了,甩水珠还是毫不手软。
“哎!知道你有点小功劳就喜欢自鸣得意求表扬,我相信你师尊已经配合得够累了,竹大侠是不是可以放他去疗伤,也放你去换身干净的衣裳,若是得了风寒就不好了。”池鱼毫不留情地戳破,小竹也不计较那么多,转头乖乖地去换衣裳。
倒是泪江心别扭劲又犯了,“我已经压制住伤势,暂时无碍。我要去一个地方,在去之前也该换一身干净的衣裳。”
“不归亭么!”池鱼想不到别的答案,见他径自往内屋而去也想不出要去不归亭的理由。
“你如果是担心他那大可不必,有风伯助阵加上事先布好的机关,再经过我亲眼验证他应当完好无损。当然了,你要是想让他看看你伤得有多重,招惹他的怜惜之情,这一身装束不是正好么?”
泪江心脚步一顿,低头仔细审视了一番自己当下的装束,脑袋里还真的考虑了下池鱼话中的可行性,最终还是决定坚持己见,“你呀……真是一点幽默也没有。”
即便他真的这么想,作为好友的她也莫必要说得这么直白才是。
“你的幽默也不是常人能理解的。”池鱼也不想再劝说什么,“算了,你要去我陪你。”
泪江心换了一袭绛紫长衫,仔细整理过装束,便由池鱼、执一两人陪同前往不归亭。
他先前的狼狈模样已经全然不见,整个人看起来也神采奕奕,但严重的伤势还是被不言昔一眼洞悉。
“你受伤了!”
话出了口,又想到自己还在生他的气,不言昔硬生生地将想要伸出去扶住他的手撤了回来。
泪江心还未回答,池鱼便迫不及待地拆他的台,“是啊!人家可是带伤来看你,你最好有灵丹妙药,不然……”
“哎,我哪有你想的那么无聊。我来是有正事。”
“但愿你的正事对得起你的幽默。”池鱼当先在亭内石凳上坐下,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泪江心、不言昔也随后落座,只有执一背对三人静立一旁。
“我来的正事有二。其一,有探子回报,邪道余孽最近活动频繁,而且与辰族交往甚密——”
“你告知我这个消息用意何在?”这也不怪不言昔会敏感地打断,辰族是月族的死对头,加上泪江心有类似的前科,难保他不会是想探听些什么。
泪江心一脸不明所以,“用意?正邪不两立,我需要有什么用意?啊,我想到了,我身为正道名流,匡扶天下除魔卫道是道义所在。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因此掌握对方的一举一动也是该然。”
说到这里,泪江心用扇子掩住口鼻凑近不言昔小声继续道,“你放心,这个消息我绝对不是从辰族方面探听到的。”
在场的都是高手,泪江心除非用密语,否则都会被人听得一干二净。不言昔内心一阵无力,他知道泪江心一向不肯受委屈,但这样欠扁的澄清方式可是一点都没有解释的诚意啊。
“第二件正事,”泪江心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一旁冷肃的背影继续道,“依照规矩,天外城不好收留外人,所以我想把执一安置在不归亭。”
一句话顿时引来三个人探究的目光,可见这件正事与上一件相比的确是正经多了。
池鱼总算明白泪江心为何一定要来不归亭,有执一这个隐形的威胁在,他即便是疗伤恐怕都不能静下心来。
“你不是守规矩的人啊。”不言昔也察觉端倪,一句话说得意味深长。
“哪里,我一向很守规矩。”泪江心义正言辞地申辩。
对此,池鱼与不言昔还没来得及表态,执一便手握刀柄杀气外露,泪江心立刻感到脊背发凉,起身擦擦额头上的冷汗,“时间不早了,我也不好打扰你们培养感情,这便告辞。”
直到泪江心与池鱼走远,执一才渐渐收敛杀气。不言昔看着这个大麻烦也颇为头疼,“你……”
“莫必要!”
“呃……”这句话听着总是莫名的熟悉,不言昔皱眉,想起当初自己为了摆脱月江风的追踪,也曾在若水客栈说过同样的话,难道这就是报应?当下也不沮丧,再接再厉道,“我还未开口,你怎知莫必要?”
“培养感情。”
不言昔一愣,“你何必拒人千里。你我虽算不上旧识,但也是有前缘,以后更是要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实在不该如此生分。我记得数十年前你曾在云中湖会上夺得魁首,那时候我便察觉你对我敌意颇深,我可以知道原因吗?”
执一总算有了些特别的回应,“你竟然记得我……哈哈……”清冷的语气中带了点惊奇,低哑的狂笑中则尽是嘲弄,接着便是神情涣散的低问与声色俱厉的责难,“明明是同一天遇到的人,为何他已经忘了我,而你却还把我记着?”
若说这阵狂笑让不言昔莫名其妙,那后面这句低问则是让他尴尬万分。明明是排列在一起的问句,感情色彩却是天差地别,前一句有多怨天尤人多像个深闺怨妇,后一句便有多心酸懊恼多不屑一顾。
他唯一能肯定的就是不会自负的以为这是一种感动的表现,因为空气中已经有熟悉的杀氛流窜,他直觉应该先找个地方避避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