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我心情不太顺畅,连带着煎饼果子也少吃了几个。范统说这是正常的,女人嘛,每个月总会有那么几次。我笑他不懂,我生来一颗忧国忧民的心,怎的会为那些小事而烦心。范统也真是个饭桶,聚宝斋的生意最近差得很,都快颗粒无收都不知道。坐吃山空这个道理,想来他一个饭桶也不会懂。
饭桶比我大两岁,前年我开聚宝斋的时候去集市上淘货,正巧碰见范统卖身葬父。饭桶跪在那里,一动不动,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头上顶了几根杂草,看上去极为可怜。可是这样的饭桶明码标价要一两银子,我当时就想这黑乎乎的小子也恁贵了些。银子这东西于我来说,就是我的命根子,本来想做一回好事,可看着饭桶那价格,伸出去的手又生生的缩了回去。可是又觉得饭桶着实可怜了些,于是我就上前问他:能不能少点?
当时他就瞪大了眼睛,神情呆滞的看着我,表情似乎对我极其无语。周围看热闹的人似乎对我这样的做法有些不满,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我这人虽说脸皮比较厚,可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还是有些羞涩。于是,捂着脸把饭桶给买了下来当聚宝斋的伙计。
可是,买下来我就是后悔了。他爹当初给他取名叫范统他还真配得上这名字,一顿的饭量抵得过我一日的饭量,心肝儿痛的感觉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一段日子,我茶饭不思,每日都梦见我的银子一点一点的消失,最后我变成了穷光蛋。然后我就哭着叫饭桶将我的银子还给我,他还了。然后将吃下去的饭都吐了出来,将我给埋了,然后我吐了……
于是为了避免那个梦境成真,我牺牲了自己,成全了范统。每日将自己碗中的饭分了一半给范统,我当时满以为范统会对我感激涕零。可是后来我才发现,自己的思想和饭桶完全不在一个水平之上。
只记得他当时用一副你终于开窍的表情看着我,然后用一副孺子可教的口吻对我说:享乐啊,你终于要减肥了,我真替你高兴!
我当时没有说话,只是每次吃饭的时候我都会在他的饭碗之中加一点石头生产的东西。范统不知道,还说怎么现在每顿都有豆豉了,味道也有些怪……我说怕你吃不饱,加的餐。范统闻言又满意的对我点了点头。忘了说,石头是我养的小绵羊,它每天要拉一次便便,那便便长得特别像豆豉……
聚宝斋若是没有盈利了,齐哥哥和耀大叔定不会不管我,可我怎么会好意思。我向来是个有骨气的人,怎么会靠着他人吃饭。
于是我在店铺门前贴了一张纸,上边这样写着:
1。进店消费一两银子,可摸一摸范统的手
2。进店消费二两银子,可摸一摸范统的脸
3。……
4。……
范统虽然饭桶,可好在一张脸长得不错,平日来这里的富家小姐和官家小姐不少,冲的都是范统来的。可也不知范统想些什么,恁是一个都未答应。不过,好在他没有答应,不然现在我就少了一个能赚钱的人。
范统问我写的是什么,他不识字,只能问我。我说,招人的。于是范统便没有多问了,对此我暗暗松了一口气。
然后我拉着范统去隔壁开成衣店的大妈那儿给范统做了一件好看的衣裳,白色的,隐隐之中透着一些花纹,却不显女气,范统穿在身上极为俊秀。就在我要付钱的时候,范统制止住了我,面上隐隐含着担忧,颇有些急切的问我:“享乐,你是不是得了什么病要去?”
我直接给了范统头顶一巴掌,我生来的愿望就是好吃好喝坐拥金山与美男,这些都未实现,怎的范统就咒我得病了,一巴掌算是轻的。我以为范统会像以前那样,和我吵一架,哪知他又抓住我的手,问我:那你为什么突然给我买新衣服?!
这下我有些赫然,总不能告诉他我要把他给卖了吧。于是我假意咳了咳,面上一本正经的对着范统说:看你长个了,以前的衣裳短了,再给你买一件。
范统的确长个了,以前将他买回来的时候他和我差不多高,现在竟然比我高了快一头了……
范统听见我的话,似乎还是有些不相信,仍旧一副探究的神色看着我。我怕自己再被他看下去会露馅儿,于是匆匆付了钱,赶回了聚宝斋。
回去的时候见聚宝斋外边儿聚了好几个小姐在那儿盯着我贴的那张纸看,转头看见我和范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感觉都泛着绿光,像是饿了许久的狼,要把范统给啃了。我瞥过头颇有些同情的看了一眼范统,范统大抵是被那些小姐的眼光看得有些发毛,不自在的搓了搓手臂。
【这些小姐怎的都这样一副眼神看着我,你到底做什么了?】范统用手臂推了推我,我对着他笑了一下,然后说没什么,他不相信。而我此时也懒得管他相不相信,生意就摆在眼前,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于是我脸上立刻堆起笑容,赶紧去门口将大门给打开,一边打开还一边对着那些小姐陪着笑。
【哎呦,各位小姐久等了吧,来来快进店里坐。范统你还站在那儿干嘛,给小姐们倒茶呀!】我声音稍稍有些大,范统不满的瞪了我一眼。不过大抵是想到生意要紧,倒也乖乖的进店给那些小姐们倒茶。
今日人稍微多了些,椅子都有些不够坐。不过那些小姐好像也不大在意,毕竟别人是冲着美色来的嘛。想到待会范统会遭到的待遇,我有些憋不住笑了出来。岂不料我这一笑,全都转头过来盯着我看。
要想到整个屋子十多个人,二十多双接近三十双的眼睛一直盯着你,那汗毛都快竖起来了!特别是范统,眼睛死死的瞪着我,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一般。我转过头,余光偷偷的往范统那边瞧。果不其然,一个富家小姐在对着范统说些什么,看范统的神情似乎越听越火大。
我不由得擦了擦额上冒出的冷汗,脸上的悲壮之色愈发浓烈。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范统,你就自求多福吧!
可是正当我打算像这些小姐一一介绍聚宝斋的宝物的时候,方才稍显热闹的屋子忽然之间就静了下来。我眯着眼看向门口,这时正值正午,屋外的阳光极为强烈,一时想要看清门口站着的人倒是有些困难,只能隐隐看出一个苗条的身形。不过好在那人慢慢走了过去,我终于看清了。来人身形容貌都是姣好,面含傲气,身上穿的衣裳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家穿的起的,在场的其他小姐怕是连人家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
我吓了一大跳,嘴都哆嗦了。这不是我大齐国丞相之女么!叫什么来着?我绞尽脑汁想要想出来,可不知为何,这脑袋一时间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出!完蛋了,我这下铁定把人给得罪了。丞相之女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要是人家一个不高兴,暗中派人把我咔嚓了也说不定。
我以为人家要朝着我走过来,岂料人家直接无视了我,扭着腰肢走到范统面前,脸上的傲气霎时间化作小女儿家的羞涩之态。我吞了一口自己的口水,怪不得说这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总算是亲眼见到了!我再看看范统,脸上丝毫没有什么谄媚兴奋之色,相反脸上有些冷漠了。我一怔,这范统真聪明!懂得放长线钓大鱼这个道理,看来平日我教给他那些东西他还是放在心上了。
【范大哥,你怎么没有来找我……】好家伙!竟然早早的就勾搭上了丞相千金!好东西都不晓得和兄弟分享!
范统看了我一眼,然后眼神回到那丞相千金身上,语气几乎有些冷漠的对着丞相千金说道【曾小姐,我想当初我已经说清楚了。】啧啧啧,范统这家伙还真适合去演戏,这演技,简直太牛了!我又看那丞相千金,果然脸色都变了。或许憋得有些幸苦,感觉那脸都在抽筋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以后我若是生气了,千万不能憋。虽说我这人长得虽说没那么好看,但总比脸抽筋的模样要来的好。
范统那家伙乘胜追击,对着那丞相千金继续说道【况且我也有喜欢的人了】这下我一听就觉得不对劲了,范统那家伙怎么能这样说,万一这丞相千金以后都不理他了怎么办?那我这聚宝斋不是少了一笔大生意?!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丞相千金就气冲冲的走到我面前,指着我问范统,那个人是不是我。
我腿都要被这小姐给吓软了,饭可以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讲。我朝着范统挤挤眼,示意他赶快解释清楚。范统收到我的眼神,忽的对着我笑了笑,眼里满是神情,与对着那丞相千金完全是两个模样。周围看热闹的小姐看着范统那神情的模样,都不由得对我露出一副艳羡的模样……
完了,范统这下是在报复我,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