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抿嘴角,红唇一扯,便是一个最美艳的笑容,她轻轻鼓掌,随后撩过眼前的发丝,轻柔的声音飘出她的香口:“好玉是属于行家的,是属于有缘人的,我年岁不大,可跟了二爷后,自信不是这个行当的外行人,我便考考你,你诚心买玉簪,我也不拿假话搪塞你,五少认为如何?”
这玉山五少听了这话,眉开眼笑,手中的折扇合紧,手上耍了个花样把这扇子翻转过来,摇晃着这扇柄上的玉坠子,满不在乎玉花容的挑战,“说吧,看姐姐你有什么新鲜的要教教我。”
玉花容也是不恼,反倒笑笑,慢声细语地说道:“玉石品种繁多,外行人却是很难一眼辨别,很多做玉石买卖的商人常用好听的名字来欺骗不懂玉的土金主,那五少,南阳玉、蓝田玉、玛瑙、琥珀、松耳石这五种,有哪些不是玉?”
伙计们在一旁嗤笑走开,眼下已经明白老板娘根本不把这浪荡子放在眼里,所以才问这种连玉器店伙计都懂得的问题。
五少略蹙眉头,红润的嘴唇噘了噘,连连发出“啧啧”的声音,“姐姐,你是有心想放小弟一马呢还是不把本少放在眼里?天地之间,人为何物?不过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多了张会说话会吃喝的嘴,玉山五少便是一个普通的人,难道玉花容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就不是人了?”他再次摇摇头,装作可惜的样子。
玉石分门别类,常人所知道的,便是硬玉翡翠与软玉昆仑玉,而下属于软玉类别的还有千千万万名称,稀奇古怪,方才玉花容说的那些,便全都是软玉。她为了嫁给金二爷,在玉器方面琢磨了许多,一些偏生的玉石名称,还是她偶尔听金二爷说起的,这看似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儿竟然也知道这么多。
心中有数后,玉花容面色冷静,浅笑,再次发问,“软玉上品当属西域的昆仑玉,而仿冒甚众,你可知如何辨其真假?”
“呵,”五少轻笑,将纸扇一甩,轻轻摇起来,“真正的玉石,看起来有一种天然的玉特有的灵性,当然这只有行家才能有这一手,”他晃晃悠悠地走向玉花容方才坐着的地方,毫不客气地坐下,嘬了口茶,微微抬眼,“老板娘,茶凉了。”
玉花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五少忽然和她说了题外话,她的视线这才收回,略显尴尬地偏头,给伙计递了个眼色。
伙计没好气地拿走了茶壶,上了新茶,五少这才笑道,“人无完人,玉也并非无暇,玉含有少许杂质当为正常,其纹路清晰,大部分都是横向而非纵向,而假玉的纵纹如同描画上的一般,太过完美的事物总是不真实的,你说对吗?”
五少抬眼看她的时候,玉花容一直在回想方才他说的那句话,“太过完美的事物总是不真实的”,而玉花容眼前看到的,就是这个笑容阳光灿烂、博学潇洒的玉山五少。
玉花容神色黯了黯,眼前之人可观却远不能触及,她勉强笑道,“是啊,五少说的是。”
五少如同受到了鼓舞,兴奋地跳起来,走到玉花容身边,一把抓起了她的手,眼中流露出一种在玉花容看来是欣赏的神色。
此时玉花容心中小鹿乱撞,已经是扑扑跳个不停,刚才想着眼前人触不可及,而现在…“咳,咳,五少,你这是做什么…”
玉花容显然没有推开他,她自然是不想推开他。
五少掀开她的袖口,单手捧着她的手腕,微笑评说道,“昆仑玉,分为白、青、黄、墨四种,而白玉质地最好,羊脂玉是白玉中的名贵之物,美玉配美人,只有姐姐你的美貌才能衬得起它了。”
原也没有什么,可玉花容总觉得五少的眼神,温柔,暧昧,如同泥沼,深深陷入难以自拔。
“嗯,那个…你…”玉花容一时语塞,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抬头又低头,脸微微红。
五少无辜地眨眨眼,右手一直抬着玉花容的手腕没有放下,“嗯?姐姐,你要说什么?”
“你不是要那玉簪吗?”玉花容将手收回来,走到一旁,招呼来了伙计,将玉簪装在一个精美的盒子中。这一系列的动作下来,玉花容方才那张红得滴血的脸庞重新恢复精致与娇媚。
伙计毕恭毕敬地将盒子呈给五少,玉花容笑道,“就按照五少你说的,八百两,将这价值不菲的玉簪,割爱给你这有缘人。”
五少接过玉簪,眼睛早就笑眯成一条线,嘴巴张了张,花言巧语正要溜出口,忽听到从楼梯处传来的浑厚的声音。
“低价出售,岂非贬低了玉簪的价值?这位公子,买卖可不是这样做的。”
二楼楼梯上下来一位中年人,一身华贵,身上别的配饰没有,只有腰间那一块富有光泽的玉坠。他眉宇之间透着沧桑和硬气。
伙计的双眼接触到那人严厉的目光,低眉顺眼地把已经送到五少手里的盒子夺了过来,退到一旁。
五少头微微一偏,嘴一撇,轻轻敲打了扇骨几下,他便心中明白这是何人,这正是鼎鼎有名的金二爷。
金二爷来到玉花容身边,眼神只是飘过了她的脸庞,目光落在了那锦盒上。
玉花容瞬时感觉到舌头似打结了一般,笑容全无,她紧张地想要解释什么,“二爷,我,我是…”
一见这阵势,五少也不多做分辨,玩世不恭的笑容滑过嘴角,他做了个不伦不类的揖,说道,“金二爷不愿卖给我这个市井小人物,我也不来与你胡搅蛮缠,无五少有脚,走出去便是了,”他目光一转,满是温柔和遗憾,“可惜了,原想着玉簪送给我心中最美好的她,这小小希望也落空了,缘分真是弄人啊!”
玉花容怔怔地,看了一眼面不改色的金二爷,她又低下了头,不敢多做言语。
说罢,五少转身,大摇大摆走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