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未毕,忽听得北面屋顶脚步声响,温恭心中一动,怎么来了这许多敌人。正诧异之间,却听得北面屋顶有人喝道:“什么人擅闯刑部?”温恭心中一凛,知北面之人却是锦衣卫的暗哨。只听得弓弦之声大作,却是锦衣卫使神武机弩与来人交上了手。
温恭自藏身之处正待上屋去打,却见院子中喀喇一声大响,三四名锦衣卫撞破长窗,飞了出来,却是看守那群矮子的。那几名锦衣卫破窗而出,却是被屋内之人打了出来,摔在地下动弹不得,随后一人,自长窗破裂处飞身出来,他原是瓦剌奸细,此刻知同伙来援,便动手杀出。温恭见他转过身来,身形矮小,但双目顾盼之际,甚有威势,又见锦衣卫撞破长窗的力道,知道他武功偏属刚猛一类。当下更不多言,喝一声:“哪里走!”双掌劈出,正是嫡传少林伏虎掌中的“孝存生威”,那矮子浑然不惧,举拳迎来,啪地一声,只震得温恭自臂及肩,骨骼咯咯作响。温恭长声吐气,说一声:“好家伙!”却兴致大起,慢移虎步,双手交叉,一手扭在他左胸,一手拿他右胁,已使出新学的少林上乘武功“拈花擒拿手”来。
此时北屋十数名锦衣卫一字排开,弩如飞蝗一般射来,来袭的三人不曾想锦衣卫有如此防备,猝不及防之下急忙跃到院子中来。三人脚一落地,院子四面屋顶上又闪出数十锦衣卫来,人人手执神武机弩,引而不发,箭锋所向,却是指住三人。三人见了这般威势,知是中了埋伏。这神武机弩,乃是机括引发,弦力极强,可连发二十支弩箭,这四五十锦衣卫,人人挂着双弩,又是居高临下,只待一声令下,便是上千只犬齿倒钩箭齐飞,如非武功到了骇人听闻的程度,必被射成了刺猬。
三人正在心惊之下,院子中廊亭一声号令,上百锦衣卫右手钢刀,左手倒提着精钢短斧,将小小的一个院子合围了起来。那矮子见了这般声势,知是插翅难飞,长叹一声,垂下双手,不再斗了。温恭斗得正酣,见那矮子收手不战,颇有意犹未尽之意,悻悻退下。
方晖与欧阳露身在院中影壁之下,方晖嘿嘿一笑,说道:“恭喜欧阳大人擒贼立功!”欧阳露面沉似水,道:“方公子首功,若不是你提醒,我早将那矮子都放了。”方晖见她冷冰冰地,自觉没趣,当下闪身而出,向那连矮子在内的四人道:“我们朱雀大人神机妙算,此时你们中计,插翅难飞了,快快束手就缚,饶你们一条生路。”
四人背靠背而立,神色都是黯然,实未曾想到原来锦衣卫暗自埋伏。方晖缓步行来,手起一掌,拍在那影壁之上,这一掌看似轻描淡写,却实是运上了十成功力。方晖此时内力大进,已可冲击乾坤挪移心法的第二层玄关,全力施为,威力惊人。那刑部影壁,乃是岗岩青砖砌就,十分坚固,被方晖这一掌拍上,只听得哗啦一声大响,岩碎石塌,半边墙壁支离破碎,在场诸人都是大惊失色。各人心下都怦怦直跳,知道这一掌若是拍在自己身上,血肉之躯,却如何抵挡?连温恭都是张大了嘴合不拢来。
那四人中的一人,忽然脸露决绝之色,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句。身边两人都是双手一分,扯下外氅来向上急扬,内力运使之下,那大氅被挥得笔直,说话那人一声断喝,矮子已纵身而起。
那矮子轻身功夫原本便好,此时纵身跃起,踏在说话那人双手之上,那人本已半蹲,此时运起全身内力,急将矮子往小院西北角高处抛去。矮子双足借力,加上本身内力身法,犹如流星一般直冲西北角屋顶。
这一下锦衣卫始料未及,院中短斧,屋顶机弩,一阵乱射。那矮子跃起之时,原已想到本招,双手揽过两件大氅急速舞动,再加上跃起身法极快,那射向他身子的弩箭竟都被拦下。
只听得屋顶西北角两声闷哼,竟是两名锦衣卫被矮子以极重手法甩了下来。那来救矮子的三人,原本抱定了必死之心,一人被院中锦衣卫短斧削劈得不成人形,另外两人浑身箭矢,立时毙命。
屋顶锦衣卫发一声喊,调转机弩,往矮子背心又是一轮激射。那矮子脚一踏足屋顶,甩手震开两名锦衣卫,再度将大氅急挥起来,遮挡弓弩,脚下没命基奔逃,飞也似地去了。方晖等三人齐声大喊来追,但锦衣卫箭如雨下不敢上前,便这么阻得一阻,那矮子已自逃遁。
三人上来屋顶,只见两行鲜血,直滴向西北去了。欧阳露道:“他中了弩箭,跑不多远,快追!”温恭早已纵身而出,向西北追了下去。
跃出刑部,循着血迹见往闹市去了。三人追至市集,此时正当晌午,京城之中的闹市,熙来攘往,单凭三人之力,实是无法搜寻。欧阳露冷笑一声,说道:“他中了犬齿倒钩箭,不能拔出止血,我们细细搜寻,他逃不了。”当下回转刑部,调了军令出来,令城门关卡严查,锦衣卫四出搜寻。
正自等待消息之际,有小校来报,说北门有人快马夺关而出,看不清面貌。方晖略一思量,北门有锦衣卫大队前往赴正午之约,何况北门之外一马平川,他中了弩箭,如何逃脱?与欧阳露、温恭略一商量,仍往内城南郊的天坛附近而来。
此时锦衣卫已撒出大队,南郊外便是一只兔子,也难逃脱了。未几,手下来报,发现两支带血弩箭丢在草丛之中,看痕迹那受伤之人往南去了。欧阳露一听犬齿箭已被起下,心知那人必有帮手,当下下令继续搜索,定要拿住这个细作。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锦衣卫将那矮子捉了过来。方晖见他浑身血迹,身上刀剑之伤甚重,左肩右肋,两个血窟窿,想是他重伤之余仍负隅顽抗,不敌被擒,暗叹此人悍勇非常。
欧阳露恐他伤重不治,一面令人止血疗伤,一面不及回去刑部,就地审问。那矮子哈哈一笑,道:“我既然敢来京师细作,便不怕你锦衣卫厉害,我拼死得脱来此处,便是要将消息传递出去,你等乳臭未干,嘿嘿,莫要猖狂,我国师一到,立时将你们个个碎尸万段。”欧阳露大怒,待要再问,却见那矮子慢慢软倒。急忙让左右拉起来,却见他已气绝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