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晖见王亦宸相邀,心想必然有事,温恭既然来了,便是帮手,也非外人,当下带了温恭,四人同随那小校往刑部锦衣卫官衙而来。
到得刑部,那小校通报一声,领四人由东侧旁门进来,想是锦衣卫于刑部,也极为隐秘,并不在刑部大堂之中。四人进来,王亦宸一见,一把拖住方晖,说道:“你们几个都是惯走江湖的了,随我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方晖尚未介绍温恭与王亦宸相识,见王亦宸迫不及待,必是有要紧事体,当下并不多言,随他进来内庭,温恭也不以为意。
一进门内,见堂上摆了三付担架,上面之人都是白布覆体,想是三具尸首。王亦宸道:“请几位看看,这是什么人下的手。”方晖揭开一具尸体的白布,见那人口鼻之中隐隐有血渍,周身却无伤痕,伸出手在那人颈下一托,只觉他颈项软软地,却是被人使重手法折断了脖子而死,其余二人也是如此,其中一人肩臂之处中有两处脱臼。方晖凝思片刻道:“这三人都是如此,被人使重手法断颈闭气而死,出手之人却看不出来,这类功夫凶强霸道,却是外门。”
温恭走了过来,望了一眼道:“那有什么稀奇,这人断腕折肩,又被人截了颈项,自是外门功夫。”方晖见王亦宸示意询问,便略作介绍,王亦宸谢了一番,道:“适才温少侠所言极是,但这三人都是刑部麾下,同门师兄弟,练习的也是横练外家功夫,精擅扣锁擒拿,对自己周身关节,尤其是颈项要害,岂有不严加防护之理?”
温恭摇了摇头,说道:“那也未必,我便见过一门西域功夫,称为大力神魔手,不依穴道脉络,专攻人的头、臂、双肩,极是厉害。”方晖轻咦了一声,问道:“温大哥,你足不出少林,哪里见得厉害的西域功夫?”温恭道:“前年西藏密宗喇嘛来寺中切磋武功,便有人使这大力神魔手,我师叔的拈花擒拿手都无可奈何,那喇嘛曾言道,西域之中这大力神魔手另有旁支,断人颈项辣手之极,已自脱了佛门武功的本意范畴。”
王亦宸听讲是西域功夫,大是皱起了眉头,向温恭道:“如此便请温少侠仔细看看,这三人死状,可是那大力神魔手之因么?”温恭仔细勘察了三人颈边骨骼,说道:“是与不是,我不能妄下定论,但这三人颈骨,都是先左缓而后右急,自第三椎骨一下一拗而断,那大力神魔手中,却有此一路招数,都是这般手法。”
王亦宸沉吟不语,他心中却知道,这三人都是锦衣卫百户中职司、武功不低的人物,三人同出,被同一手法击毙,半点线索不曾留下,显然下手之人武功极是高强。几人正说之间,欧阳露匆匆赶了进来,神色极是沉重,向王亦宸低声说道:“安大哥那里告急,边关数处联络关节被袭,当是瓦剌人所为。”黄媛插口道:“边关自有重兵,将那联络关节之地保护起来不成么?”
方晖将她拉开,悄悄道:“你懂得什么,那联络关节之地,必是极为隐秘,若是派重兵保护,一望而知,有什么机密可言?还有什么消息可传递?”黄媛点头称是。
王亦宸当下问道:“又是那瓦剌国师派来的高手么?”欧阳露道:“这个我却不知了,只不过安大哥在那边仍在查上次边关调防泄密之事。”王亦宸眉头紧锁道:“如此便麻烦了,想来锦衣卫之中尚有内奸,安大人细查有了线索。此事非同小可,这样罢,我和李大人往大同走一趟。京师这里也不太安定,适才东门旁线索点这三兄弟被杀,你肩上的担子,可是不轻啊。”
欧阳露躬身道:“两位大人尽管放心西去大同,这里是京师之地,想来便有外敌,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的。”王亦宸点点头,在欧阳露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欧阳露道:“这个下官领会得,不会出什么岔子。”王亦宸又转身向方晖等四人抱一抱拳,说道:“这里如有武林中人袭扰,就仰仗诸位少侠了。”方晖尚未回答,温恭却道:“这位大人放心去吧,我自少林下来,尚未与人交过手,如真是有什么风吹草动,嘿嘿,刚好试下功夫。”王亦宸见他说得鲁莽,一笑而过,向方晖道:“如此有劳了!”方晖拱一拱手,便做应承了下来。这几日内,王亦宸与方晖往来切磋过两回功夫,知他内力极深,且拳脚身法,力量大得出奇,又隐隐有与日俱增之势。
诸人目送王亦宸出门,温恭问道:“老七,这官儿大大剌剌地好不神气,功夫高的很吗?”方晖呵呵一笑,说道:“你自熟了那拈花擒拿手,说不定他不是你的对手,也未可知。”温恭知道方晖哄他,骂了一句,大家自幼嬉闹惯了,方晖也不以为意。望着王亦宸远去背影,方晖暗自点头,近两次较量,每每王亦宸不敌之时,都使出上次那手法怪异的拂穴手来,立时将局势扳平,但他所学甚广,那手法轻易不使。方晖又向欧阳露问道:“你可知这王大人的武功师承何处么?”
欧阳露摇头道:“这个我却不知,锦衣卫中许多人,都不愿多说自己师承来历的,刑部四相,虽然交往甚厚,我却也没问过。只是他所学甚多,三十出头年纪,武功极广,可说是天赋异禀了,这倒是跟你颇有相像。”
方晖正色道:“欧阳姑娘谬赞了,这王大人所学,多为精深,是大高手的风范,比之我的驳杂不纯,却不可同日而语了。”话未说完,黄媛早跳出来叫道:“哎呦,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方老七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谦逊了,想是欧阳二姑娘温文尔雅,又调教有方了。”欧阳霖大窘,伸手去呵她痒,两个女孩闹作一团。方晖回望一下,正回过头来,想与欧阳露说笑两句,眼神相触,见欧阳露眼中却隐隐有黯然之意,当时生生截断了话头,把那句调笑的言语咽回了肚里去。
便在众人嬉闹之时,温恭一声断喝:“什么人?”当下左足在廊柱上一蹬,便已飞身上了屋顶,众人齐吃了一惊。欧阳露、方晖立时警觉,当下便也纵身跟上。见屋顶上一人,身形矮小,身穿客栈中小二服色,正欲逃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