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寺中略一打听,便寻到温恭所在,这温恭是温森的胞兄,在旧约盟中的大温小温,是称为温氏双雄。虽不是江湖上送的绰号,但是在旧约盟弟兄当中,却是大大地有名。温森细腻机敏,温恭粗豪不羁,都是与众人相处甚洽,那日在池州城外,袭杀九名探子的人便是这兄弟俩了。
温恭乃是少林高僧慧净的记名弟子,因未遁入空门,因此只是记名。此时方晖通告了知客僧人,那僧人便引他来温恭的禅房相见。方晖方进得门来,只见温恭正在屋内满地游走,鹰视虎步,一派地精力弥漫。此时见了方晖,霍地跳起,叫道:“方老七,你来找我?”一拳便擂向方晖胸前。
若依平日,温恭脾气秉性便是如此,方晖便嘻嘻一笑,受了这拳。但此时方晖初练乾坤挪移心法小成,一连十数日来,便是思虑内力走行、招法变换之事,何况适才刚刚与王亦宸一场剧斗,实是劳心戮力,此时一遇攻击,身体自然而然地生出反应,右手一招“分花拂柳”,轻轻地便划开了这一拳。
温恭武功,在旧约盟诸兄弟中向称第一,虽之乃是慧净记名弟子,但十余年苦功浸润,自少林长拳、罗汉拳、伏虎掌、韦陀掌,循序渐进,一路练到了大慈大悲千叶手,自外而内,功夫极是精纯,眼下正在学拈花擒拿手,莫说寻常江湖子弟,便是平辈的少林僧之中,也是鲜有敌手。师门长辈,都说此子习练少林功夫,实乃不世出的奇才,加之他本性纯良,一心向武,若不是有旧约盟之事,却定是要让他拜入佛门,作了达摩堂弟子了。
温恭虽是随手一拳以示亲热,未带少林武功,但出手如电,委实难防。此刻一击不中,却见方晖随手挥洒,大是行有余力,好奇心起,问道:“方老七,你武功大进了呀,可是又得了什么九华派的真传?”
方晖因幼时事出紧急,不得已留在九华山上,武功原本不及师出名门大派的旧约盟子弟,因此偶尔切磋之时,大家也都尽心指点,但如温森等人,因九华派在江湖地位远远不及,都不提起,免得方晖尴尬。但温恭平日里性格直率粗豪,原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随口便说了出来。
方晖此时见问,看看四下无人,说道:“温大哥,我这些须功夫,如何在你眼下?旧约盟在九华派事务已了,派中再容不得身,我已离了师门啦。九华门派窄小,我不想给师门惹事,话说回来,我师门原就不及少林、武当这些大门派有担当。”说到此处,心下极是黯然。
温恭见方晖神伤,嘿嘿笑了两声,说道:“这便是我的不是了,没来由地说起这个。你离了师门,无处可去,这便来找我了么?我劝我师父收了你做弟子如何?”
方晖知他历来性情爽直,也不以为意,当下笑笑道:“我自九华山出来有段日子啦,先去武当见过温二哥了,他暂时有事走不开,我便先来少林寻你,我们三个一同去陕西找那路彦卓,完结了名册那事,确实黄家姑娘无虞,旧约盟便算散了,从此天高海阔,再无拘束,岂不是好?”
方晖自小心思较重,总觉池州一事未曾办完,有负了旧约盟所托,甚是挂记,想寻了温氏兄弟,同往陕西,他二人必是允可。岂料此时温恭把头摇得拨浪鼓相仿,说道:“方老七,池州一聚,我回山还没多少日子,便又要下山办事,我此间事情未了,你自己去罢!”
方晖怫然不悦,道:“少室山上,有什么事体未了?旧约盟之事,便不紧急了不成?”温恭见他着恼,十余载兄弟,也不以为忤,说道:“说来不算什么大事,不过我刚回山未久,师父刚刚传了我拈花擒拿手,我舍不得近日下山。”
闻听此言,方晖笑了一声,原知道他爱武成痴,那也叫无可奈何。但近来多事,已自耽搁了许久,不能再拖,便道:“那么你如何便肯下山?”
温恭沉思了片刻,说道:“我去禀报师父看。”转身行出两步,又回过头来道:“还是不妥,师父必然不悦,这事便真是两难。”来回走了几步,抬头问道:“老七,你平日里不求我做什么事,今天特意来少林找我,我也不便拂逆了兄弟的面子”
方晖不待他说完,插口道:“旧约盟的事情,也不能算是我有求于你。”
温恭嗯了一声,道:“这样罢,你我来打个赌,比场拳脚,如你胜了我,我便随你下山如何?嗯嗯,这便也不妥,你武功原本不及我,如是输给了我,却显得我有心推却。”
一言未毕,方晖接口道:“好!便是如此,温大哥你君子一言,便当作数了。”方晖此刻武功初见卓然,正是技痒难耐之时,否则也不致在官道旁树林中使剑,适才与王亦宸切磋,也仅仅三十招,此刻见了温恭提议,当即便允诺下来。
温恭好武,当下嘿嘿一笑,说道:“方老七,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如若输了,可不许说我有意不肯陪你去陕西!”
方晖点点头,更不多言,便随他来到达摩堂较艺之所。
这少林达摩堂,原是少林精研武功之所,若遇外派高手上山较艺,便也来到此处,只是寺中遵遵告诫,达摩祖师传下武艺,乃是与僧众强身健体、护法伏魔之用,并非与人争强斗胜,因此上,能推便推了,否则少林派自唐至明,领袖武林数百年,早成了江湖殴斗之所了。
此时温恭与达摩堂主事僧言道朋友上山,与自己切磋武功,却并非寻上少林派,借达摩堂武室一用,那主事僧便自允可。温恭生性洒脱,平日里与众师兄弟相交甚厚,此时听闻有朋友上山切磋武艺,诸僧平日里极少下山,听闻此事,便都涌来观看。
那少林寺中,因人武镖局在山下失镖,锦衣卫及人武镖局之人在山上不少,此时见众僧奔走,问得何事,便也来瞧瞧热闹,是以温恭与方晖比武,虽是事情极小,但观者却不下数十人之多。
方晖与达摩堂主事僧叙了礼数,便来内堂演武之处,与温恭两边站下,却见围观之人中,一老者微笑为礼,正是任务镖局的总镖头鸢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