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晖听得此讯,放下心来。那秦小文因离家出走多日,险些惹下大祸,秦海虽是甚为恼怒,但终究颇有溺爱,罚这罚那,还是挂在嘴边,最终不了了之。秦小文见父亲已不生气,便央求哥哥,一起缠着父帅,想要看一场边关大战。
这日一早,方晖正在屋中闲坐,却见安奇刚走了进来,便立起身道:“安大哥,这两****去了锦衣卫密所,可查探到那瓦剌国师有什么动静的么?”安奇刚摇了摇头道:“卫所的人说,瓦剌方面的细作最近一时没什么动静,似是一下都撤走了。想来边关兵马如此大动,他们一方面怕露了行藏,另一方面,这般声势,他们必然要潜进来刺探军机。”
方晖恩了一声,道:“这般说来,更要小心防范。安大哥,你这里锦衣卫事忙,大同城内城外,现在军容甚盛,我看来帮不上你什么忙,便想请辞了。”安奇刚拉他坐下,说道:“你不忙走。我正是为此事而来,这几日,厂公与我闲谈之时,问起你的情况。听说你边关退敌、力拒瓦剌国师之事,知道你武功甚强,颇感兴趣,我听他言下之意,有什么事情要问你,我此来便是想请你过去一趟。”
安奇刚自见了那厉双捷,想起周从彪之事,颇无好感,此刻见安奇刚如此说,淡淡地应付道:“小房子一介江湖草莽,哪里有这等资格,蒙钦差大人召见。安大哥,你便推说我已走了,我这便起行。”
安奇刚大急,说道:“小房子,我知你向来说江湖事江湖了,不愿与朝廷当官的扯上什么关系。但厂公不是你想的那般,他待我们这些年轻人历来温厚,加上身负高深武功,只当我们是江湖后辈罢了。我这次来,也不是通传你去拜会钦差的,只是如果方便,大家见面聊聊,喝个茶,地方也不在官邸,却是在街上一处茶楼。”
方晖见安奇刚这般说,也不好推却,想来厉双捷能以钦差身份,相约自己一个毛头小子去茶楼喝茶,也算得礼贤下士,并无半点官架,便凭他的年龄,自己不去,也算得失礼了。当下点头道:“安大哥既然如此说,我便去走一趟吧,你可知厂公找我有什么事么?”安奇刚摇了摇头道:“这我却不知了,不过厂公历来最喜少年英侠,当年便是这般,传了我四象八卦步法。”
方晖随安奇刚说说走走,来到街市上的一处茶楼,上得楼来,见厉双捷换了身便装,却早已坐在靠窗的一张桌子旁。一眼望去,实不向什么钦差大人,只是个上了年纪的早秃之人,面目甚为随和。方晖见此情景,快步抢了近前,施了一礼,说道:“晚辈在江湖上籍籍无名,怎敢劳烦前辈相请?”
厉双捷却早站了起来,说道:“方少侠近日里来却在江湖上有声名鹊起之意了。你以前辈相称,不因我朝廷身份而趋炎附势,好的很,好的很!”方晖见他如此说,也自宽心。当下三人落座,方晖道:“不知前辈相召,却有些什么事情赐告?我听安大哥说,他的四象八卦步法,都是前辈所传?”
厉双捷笑了一笑,道:“那却也没什么,当年我见奇刚少年老成,习练这四象八卦步法颇为合适,一时兴起,便传了给他。本来我那日路上,见你武功颇高,心中一喜,便想送你套功夫作为见面礼。后来奇刚跟我说到,你曾两战瓦剌国师,武功高的很,便不用我这老不中用的来多事了。”
方晖初时因周从彪之事,对这厉双捷不自主地颇有敌意,此时见他甚是平和,好感大增,当下道:“前辈取笑了,我听安大哥说过你的武功,小房子这点微末道行,如何在您老的眼下。”厉双捷点了点头,道:“你年纪轻轻,身负高深武功,却不自傲,难能得很。我于武功一道,颇是痴迷,小房子你且与我说说,你师长是谁,如何这般年纪,便抵得住那瓦剌国师。”
方晖当下便道自己师出九华,因旧约盟之事离了师门,因大难不死却体内吸入了寒冰真气,又机缘巧合,拜了一位隐士高人为师,学了一套掌法。他于乾坤大挪移心法之事,只字不提,只以寒冰真气的得来,说得甚为详细,这也是说惯了的,毫无犹豫滞涩。
厉双捷听了,良久不语,半晌才沉吟道:“你既师出九华,自幼修习的,该是阳和内力,与当年那青翼蝠王韦一笑所传下的寒冰真气,应该格格不入才是,你可是又修习了什么练气的法门么?”
方晖一听此言大惊,知道厉双捷实乃高人,行家里手,单凭自己几句言语,便猜到了个中关窍所在。当下略一沉吟,讲自己自幼奇练九华内力之事,也说了出来。厉双捷点了点头道:“这便说得通了,九华内力奇练之法,原始不奇。不过你年纪轻轻,自行修习,以你当时的道行,恐怕仍不能将九华的阳和内力与那寒冰真气合而为一。当年魔教五散人之中,便有一人是九华旁支出身,所练功夫,与你方才所说,甚为相符,你可与他有什么渊源吗?”
方晖听到此处,只觉得额头涔涔汗下,心知厉双捷所说,便是沈双凡、沈双凤姐妹昔年爱侣,这厉双捷不禁武功高深,更是见闻广博,三言两语,便拆穿了自己的谎言。当下无法,唯有将武当山下巧遇沈双凡传艺之事,一五一十地相告,想来锦衣卫已通告天下,赦免了旧约盟之罪,而那九华旁支的五散人,也早已谢世二十年,想来也没什么大碍。
厉双捷听着听着,神色渐渐凝重起来。及至方晖说完,皱了皱眉头,想了片刻,向安奇刚道:“奇刚啊,我有些话,要单独问问方少侠,你卫所有事,这便去吧。晚上在卫所摆个酒席,我便不去秦帅那边吃饭了,难得见到方少侠这般的少年英侠,我们晚上去你那里吃酒。”安奇刚应声而去。
厉双捷目送安奇刚下楼而去,半晌无语,方晖不知他要问什么,心中打鼓。却见那厉双捷缓缓转过头来,向方晖道:“方少侠,你体带寒冰真气于前,习练五散人武功于后,你与这昔年明教,有这般地莫大关联,可说实乃是天意如此,心中可还有什么想法么?”双目炯炯,直盯着方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