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发现了秦小文留下的暗记,方晖心中大喜过望,向西而去,果在西门城墙之上,又发现了那波浪形的浅浅记号。方晖急向西门守军示了刑部令牌,令守军火速往刑部通知王亦宸派人来援,自己径直出了西门追踪而去。无移时,王亦宸派遣了数十锦衣卫来到,其中多人,皆擅长这追踪之法。
众人循着暗记,一路向西追了下去,及至第二日,往西的打尖休息之处,都发现了秦小文所刻画的波浪形暗记。到得第三日上,安奇刚率领第二拨后援人马又到,此时已渐渐地进入了陕西境内。
方晖与安奇刚揣测商量,那黑衣人掳了秦小文去,却不往北去,一路西行,不知却是要去往何处。但事已至此,虽然摸不着头脑,却也无法可想,唯有一路追了下去。
再行了两日,那记号渐少,也渐行渐偏,众人始终一路快马,却一直无法追及。方晖忽地问安奇刚道:“安大人,我们此刻到了哪里?”安奇刚应道:“如若所料不错,此刻我们已早进了陕西境,一路向西,前面已是终南山了。”
方晖眉头一皱,说道:“终南山?那黑衣人武功如此之高,我们始终无法赶上,他却来这终南山上做什么?”安奇刚双手一摊,说道:“这个我怎会知道?不过终南山乃是全真教起源之地,自宋末之前,向为武林圣地。后元军大举南侵之后,火烧重阳宫,便也就破败了。”
方晖听他说起“全真教”三个字,心下隐隐地想到了什么,又问道:“安大人,你可知江湖上故老相传,武林之中,这终南山后,可是有个什么‘活死人墓’的?”
此时季已初春,深山之中仍是极为萧条,绝无人烟,周围锦衣卫人等,听方晖说起“活死人墓”这几个字,声音低沉,都是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安奇刚定了定神,道:“据我所知,江湖上百年前确有‘终南山后,活死人墓。神雕侠侣,绝句江湖。’这十六个字的传言,却是说那神雕大侠杨过之后,仍在终南山那个什么活死人墓隐居,但也是江湖传言,那个什么活死人墓是什么地方,却是谁都没有见过的,难道人都住在坟墓里不成?”
方晖沉吟不答,摇了摇头,又说道:“我们自京师一路追来这里,虽是有记号指引,却仍不知那记号是否秦姑娘留下,这终南山和活死人墓,向来是武林之中的传说之地,我们一路前行,不知是福是祸。不若将大队人马驻扎于此,万一有事,也好有个照应回报。”安奇刚沉吟道:“方少侠所说,原本不错。但依你所言,那掳了秦小姐去的黑衣人武功极高,若是我们人手带的少了,一旦交手,恐救不出秦小姐,反送了自己性命。”方晖点了点头道:“这也所言极是,便请安大人点选十名武功最高的锦衣卫相随,或可有所臂助。以那人来去如风的身法,其余人再多,恐怕也只是枉自送了性命。”
当下安奇刚计点人马,连着方晖共十二人,山路难走,都下马步行上山,其余人等,便都就地驻扎候命。方、安二人带同这十名锦衣卫好手,都是结束整装,带了兵刃暗器,携了神武机弩,往后山而去。
那终南山范围甚广,众人行至重阳宫旧址,见一派残垣断壁中尚能看出当年规模宏伟,尽显一派武林玄门正宗的豪气。众人正寻不见那波浪记号,却听得后山一片寒鸦之声,大群飞鸟自林中飞起,方晖道:“便是那边了!”众人尾随而上。
众人穿过好大一片丛林,眼前豁然开朗,却见好大一片开阔之地,遥遥场中一人,身形萧索,傲然而立,背对方晖等人,瞧那身形,虽远远地看不真切,但依稀是那武功极高的黑衣人。场外边上,一人委顿于地,想来多半是秦小文了。
暮色晨昏之中,开阔地尽头,一座巨大的圆形隆起,却是巨石所建,瞧来像是一座大坟的样子。众人潜伏甚远,尚在里许之外静静伏着,想来那黑衣人便是武功再高,也不会知觉了。方晖低声向安奇刚耳语道:“安大人,瞧那边情状,便是传说之中的活死人墓了。”安奇刚点了点头,道:“必是如此。”却又皱起眉头,轻咦一声。方晖听他声音有异,问道:“安大人发现了什么?”安奇刚摇头不答,却喃喃地自言自语道:“怎地不会不会,断然不会如此。”
方晖见他神色古怪,说话又是莫名其妙,心下纳罕,正待开言详询,却见远处那黑衣人自怀中取出一物,片刻之间,一声尖啸冲天而起,似是那人在吹奏什么乐器。林中寒鸦受了这声音惊吓,啪啦啦冲天而起,暮色之下,瞧来极为诡异。方晖等人凝神细听,那啸声之后,那人吹奏的似是胡笳一类的东西,声音凄苦尖利,不成乐调,听来极为刺耳难受。
再过一阵,那声音急速拔高,越来越尖,听在耳中,便如忽地有尖刀利刃刺痛一般。方晖知觉丹田之中,忽地一痛,内息中分出一缕,便欲急速随着这声音奔走一般。方晖大惊,知道这乐声古怪之极,中有高深内力,致使自己心魔大张,内息也自身不由己地受到牵制,当真危险可怖之极。眼角一瞥之际,见安奇刚强自盘膝坐定,显是在拼命调节内息,以对抗这乐声干扰,额头已经涔涔汗下。那跟来的十名锦衣卫,修为更是低得多,人人面部表情扭曲,更有人扼住自己喉咙,便似要竭力呼喊,却是半点声息也发不出来。
正当此危机,方晖不知所措之时,那乐声忽地止歇,便如飞入前面那大坟之中,更无半点声息。声音一止,方晖立时附耳安奇刚低声道:“安大哥,看来我们仍是低估了敌人。我们带来这些锦衣卫,半点忙也帮不上,枉自白送了性命,你速速带了他们退去,等我消息,看情形秦家小姐一时半刻也无大碍。”
安奇刚知道自己一走,方晖独自一人,更增危险,但也别无他法,只好说道:“如此说来,方少侠小心,切不可贸然动手,如遇危机,放火流星为号,我们便在三里之外,即刻来援。”方晖正自点头,忽听场中之人又是一声尖啸,声音之尖厉,犹比方才为甚。安奇刚知道这啸声过后,他又要再行发难,事不宜迟,急忙扯下两块衣襟,向耳中一塞,带了那十名锦衣卫,急速往原路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