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情一下子沮丧到了极点。
没想到我活过来的地方,竟然是在殡仪馆,而且还是被锁死在了冰棺之中。
周围的空气冷到了极点,我的嘴唇和毛发上,挂着一层厚厚的霜。
冰棺里的空间非常的小,我根本无法转动身体,稍一抬头,就会碰见棺材盖子。
我摸了摸自己的身上:一顶宽檐的帽子,遮住了我的额头,脸上黏糊糊的厉害,应该是殡仪馆的化妆师给我涂上的油彩。为了让死去的人看着好看,他们也是煞费苦心,只是这油彩的味道闻起来根本不像是化妆品,更像是劣质的颜料。
这才是真正地糊弄鬼啊!
身上的衣服质地柔软,感觉真心不错,是真正的丝绸,不知道是谁给我买的。只是穿在身上松松垮垮,异常宽大,全身上下,连一个扣子都没有。
看来,所有的寿衣,基本都是这样。
怎么办?我开始有些着急,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我毫不怀疑我还得再死一回。
为了给自己壮胆,我尝试着将手抬起来,敲击着棺材的盖子。
哒哒!
哒哒哒
哒哒哒哒!
在空旷的大厅中,如此微弱的声音竟然也响起来了回声。
我知道,现在的我,已经被编上了号,从编上号的那一刻起,我的名字甚至不会再被人提及。我的身边,应该正躺着很多这样的人,穿着宽大的寿衣,画着浓烈的油彩,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人和我一样,也睁大着双眼敲着棺材。
哒哒!
哒哒哒
哒哒哒哒!
我的棺材盖子上又响起了这样的声音,一样的节奏,一样的力度。可是这次,敲的人却不是我!
我没有敲,那敲的人是谁?
难道这个冰库之中,在我之外,还有正在活着的“人”?
我的头皮一阵阵发麻,两手不由攥成了拳头。
沉寂,又是死一般的沉寂,那几声敲击声之后,周围又恢复了安静,我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声音再次响起。
这次传来的,是悉悉索索的搬动的声音。声音有时离我很近,好像就在我的脚底,有时又离我很远。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在这个夜半无人的地方,竟然有“人”要撬开我的棺材。
“谁?”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没有人说话,声音还在继续,不到两分钟,棺材盖子就被掀开。
我惊得一下子坐了起来!
大厅之中只有微弱的月光照射进来,但就是这样一点光,也让我的眼睛瞬间致盲。
我已经太久没有看见过光了。
我快速的眨动眼睛,视线逐渐变得清晰,一个人就站在我的面前。
他看起来六十岁上下的样子,穿着一身蓝色的中山装,笑容可掬。
“谁?”我大声的问。
“别这么激动,我打开之前可敲过门了!”他所指的就是刚才那几下敲击的声音。
一般来说,如果要进久无人住的房子,需要先敲敲门,以便通知住在里面的“人”赶紧离开,真没想到打开死人躺着的棺材竟然也有这个规矩。
“你是人是鬼?”我问道,声音沙哑,毫无底气。
他又笑了起来。
“我还没问你,你竟然问我。我是听见你这有声音,就过来看看。你有冤?”
我摇摇头!
“有仇?”
我又摇摇头。
“那你没事诈个什么尸?我这睡的好好的,让你给吵起来了!”说着,他就把我按躺下去,伸手就要盖盖子。
看来,他应该是这里的管理员,但有一点我想不明白,看见死人诈尸。他竟然不怕。
想到这,我一下子从棺材中跳出来,紧紧的抓着他的手,大声的说:
“师傅,你快救救我,我没有死,他们明天可能就要烧我!”可能是长期住在这个环境的原因,他的手也很冰冷。
“你们都说自己没死,自己没死,但你看看,看看你们的脸,你们的衣服,哪还有活人的样子?”
说着,他又打开了旁边的一口棺材。
“这个女孩,是外地人,出了事找不到家属,就一直在这停着,天天说自己没死,烦的我不行,实在没辙,我就带她照了照镜子,她才死心。”
“我是真的活人,不信您摸!”我把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脏上,我的心跳虽然缓慢,但很有力。
他疑惑的看着我,过了一会,终于相信了我的话。
“跟我来吧!”他说!“不过明天少具尸体,你可得自己说明情况!”
我跟在老头的后面,向门口走去,坐到了屋子里,我的心踏实起来。
“您怎么不开灯?”
“在这个地方,开灯的话大伙都不适应,习惯了就好了。”
“您一直在这值夜啊?”我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七年了,这个地方天天有人进来,有人出去,晚上比白天还要热闹!”
听到着,我才明白他看到我不吃惊的原因,在这么个地方,有点灵异的事情是再正常不过的,想想老头在这七年当中,什么情况能没见过?
“厕所在哪?”我问。突然之间,几天来冻在身体里的水开始融化。
“出了值班室,往左拐,一直走就是!”
我起了身,就往出走,身上的寿衣还没有脱掉,看着自己在地上的影子,都觉得有些诡异。
我本来想叫着老头一起去,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张口,一个大小伙子,胆子太小,也许会被人笑话吧。
我抬起脚,向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