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真的结束了吧!
我写完最后一笔,无力地瘫软在皮椅里。签字笔在宽大的办公桌上溜溜滚转,似乎有些嘲弄,有些无奈。
昨晚,自己终于想通,决定主动放低姿态挽回于他,可他身边却依然有佳人作陪,自己在他小区等到深夜,没想到却撞上这样的意外。
他弯腰给那女人开车门,给她拎东西,最重要的是他居然把她带回了家。
就自己愚蠢地以为他是想要和自己一辈子天长地久的,自己也还天真地以为能与他生死契阔。原来,只不过是他的漫长的游戏旅途中的一个驿站。
他傅知靖是谁啊,京城传媒圈的顶级名流,名流中的单身贵族,又拥有这么一副绝世的好皮囊,稍有点心思的女人哪个不是前仆后继,倒在他的西装裤下。
也就自己悲哀到自以为能成为他为之停驻的唯一。
女人啊。
办公室的门被敲了数次,助理提醒道周例会即将开始,我蓦然心惊,发现自己早上已走神太久,会议的主题与资料完全没有任何准备。
我慌张地打开电脑,呵斥自己不在分心。
会议效果差强人意,鉴于自己没有准备资料,我临时改变想法,变成了一场圆桌式的“头脑风暴”,互联网企业本也重平等沟通,思维碰撞,因此突发奇想的变化倒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苏达维离开了半个月,却始终还没有回来的讯息,我正和几个高管开玩笑地要不要报警,走廊上却突然响起苏达维极有辨识度的声音,“美女们,快来,我带了非洲埃及的零食,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啊。”
“hello,我可爱的苏见妹妹,半月不见,风采依旧照人吶。”除了洁白的牙齿,苏达维简直就像刚从煤炭中翻滚出来一样,他搞怪式地张开双臂。
我只是笑着侧身避开,苏达维尴尬地挠了挠头,朝尾随在我身后的几位高管笑了笑。
“哟,苏总这一次玩得太激烈了吧。”
“听说非洲妞身材很正点啊!”
高管揶揄道。苏达维性子随意开朗,无论是高层管理还是底层员工的玩笑,他来者不怒,因此,在购购网中人缘极好。
我黑线,这半个月敢情就是去非洲锻造成黑炭回来了?
“你们这些俗物,现在小年轻都说人生要来一场奋不顾身的爱情,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才算完美。我一次性完成了两桩大事,你们跪舔吧!”
……都不知道他从来哪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词语。
我没有理他。
苏达维休息了一个上午,下午立马就投入了紧张的工作中,我本想私底下关心一番,可临近年底,繁重忙碌的工作让我无暇它顾,一连两天,我和苏达维都只讨论工作,谁也没有多余的心思。
当晚,我开车回小区,竟然在门口意外地看到了傅知靖的越野奔驰。傅知靖疲乏地趴在方向盘上休息,似乎已陷入了沉睡。
深夜的月,清冷又岑寂,被乌云覆盖着的光华似乎挣脱着逃离这片阴沉。
黯淡的光披在那抹安静的人影,我心中突然涌起一阵钝钝的痛。我的手按下了车门,可很快又缩回来。
其实两人并不合适吧,但反反复复也纠缠了四五年。
自己要的,他或许是给不起的。
我苦涩地挑唇笑笑,向车库的保安挥了挥手,道闸杆缓缓升起。
很快,我的大众POLO安静地驶入了地下停车库。冲完澡,我下意识地走上阳台处,车里的人似乎已清醒,正倚在车头吸烟。
苍茫的夜色下,他的身影如此渺小。
我一把拉上窗帘,顿时视界内一片幽昧的昏暗。
本想睡觉,可傅知靖的身影在脑海中隐约浮现,剪影索寞又清冷。辗转反侧下,我终于烦躁地拿起大衣,冲出了房间。
下了电梯,头脑一下子又冷静了许多,我放缓脚步。
也好,趁着今天就跟他彻底挑明吧,从此尘归尘,土归土,各自也不必纠缠。
“傅总!”
傅知靖愕然不已,绽开一个温暖的笑:“原来你回来了啊,我正打算找你呢。”
我总是云淡风轻地掩藏着自己的付出,明明在门口等待了一个晚上却什么都不说,装得好似只是刚到一般平静,连半丝埋怨都从不显露。
这样的男人,尽管他不爱我,可是也真离不开啊。
早打了多遍腹稿的话语哽在喉头,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身前朗润的微笑,刹那深刻明白何为举步维艰的困苦。
往前走,不一定是亲近;往后走,又未必能诀别。
傅知靖缓缓走向了我,儒雅的眉眸有些许不解:“阿见,怎么了?”
其实他哪不知眼前的我举足不前的犹豫与思忖,只是他不拒绝承认已存在于两人的芥蒂。
他来,是想告别,还是想挽回呢?
沉默,比夜色更死寂的气氛。
“很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装作淡若素常,只是深敛的眉早把我内心的纠葛泄露于外。说完这话后,我转身欲走。
傅知靖一个箭步冲上,抓住我的手,顺势把我摁在怀中。
霸道又温暖。
不想挣扎。
我安分地窝在他的胸膛之中,深深地汲取男子怀中浅若兰馨的气息,缓缓的语气中溢着无奈的绝望:“我很累了,我们放过彼此好不好,知靖。”
傅知靖的手臂一僵,但很快又加紧了力道:“你让我的感情沸腾起来,又泼瓢冷水。阿见,不带你这样玩的!”
“明明是你玩我。”本是一腔愤懑,可我再无力气控诉着那晚的好戏,可想起那情那景,浑身就难受到虚脱。我是个心眼小的女子,感情的世界容不下第三人。
他细心地为那个陌生女人开车门,体贴地为她拎包,甚至还把他带去他的家,自己就像傻子一样,站在楼梯通风口,仍过道的北风吹干了脸上的眼泪。
傅知靖敏感地觉察到我们已出现了一些误解,但他还不知我那晚去他楼下的事情,只是以为当日在酒店里两人碰面的事情。
“阿见,那天你看见的是我们集团的一个女董事,我和她是十多年的朋友。”傅知靖好脾气地解释。他平时待人耐心,对我更是有着非比寻常的宽容,“如果你不喜欢,我和她只在公司里谈公事吧。”
我噗地一笑,心里突转轻松,调侃到:“没关系,别说酒店谈公事,就是在床上谈也没事啊。”
傅知靖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家里的床可只有你才睡过,而且,周竞畅拉着你的手,我很不开心,所以一时间装作没有认识你,谁知道你那么绝情!”
他竟然吃醋,吃醋的模样又那么可爱。
我再次完败。
我立马想到了那晚的高挑背影,当即心又沉了一把,本打算挣脱离开,可傅知靖突然说:“阿见,两人重在沟通与信任,谁也不可能百分百感知对方的不安与疑问。感情,也需要开诚布公。”
我渐渐平静下来。
是啊,难道还要重蹈覆辙吗?
当年,盛楠不也是因为不信任自己才瞒着自己求学异国,毁掉自己最初的感情了吗?难道自己还要因为这个原因毁掉我与傅知靖的这份来之不易的相惜吗?
我自诩不是忸怩作态的人,于是坦白道:“前几天,我开车去你家找你,结果碰上了你带一个女人回家。”
我静静地看着他,不怒不悲,我知道他会给自己一个合理而真实的答案。
事到如今,无论好坏,我都有勇气面对。
傅知靖一愕:“我堂姐?”
“你堂姐?”
“是啊,我堂姐来北京出差,本来帮她订了酒店,但她说要看看我住的地方。那晚,你什么时候来我那了?”
“那你怎么这几天都不联系我?”
问出这话,我蓦然惊心,在他前面,我一直是这样直率到不懂情趣分寸的,哪有平常那般伶俐得体。
“我也很生气啊,你一点都不信任我。”他敲了一下我的脑袋。
一场大乌龙。原来吃醋吃了他堂姐身上,我恼怒,一时间觉得自己极无理取闹。尴尬的我一时间不敢面对傅知靖,于是挣脱开怀抱,顾其他而言:“你赶紧回去吧,很晚吧。”
傅知靖抓住我的手腕,道:“你干嘛去?”
“回家睡觉。”
“我也去。”身后的声音低沉又魅惑,我心头一漾。
我没有拒绝,只是淡淡地往前走。
……
傅知靖明我已默许,轻轻笑了。锁好车门,他亦步亦趋地跟上楼。
一前一后的沉默,唯一交集的地上两人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