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昨日
依旧是那盘未下完的棋,亦是当年下棋留局的人,一切也终于有一个新的开始。
“慕然,我输了。”棋盘上,白棋将黑棋围的滴水不漏。陌璃嘴角轻抿,放下手中的黑棋,继而身体向后微仰,倚在栏上,看上去是一副惬意姿态。
而慕然则是如往常一样,将棋子一一收回,置于棋盒中。眼神有些涣散,看来是又想起当日之景。
阡殇邪一身白锦素袍,踱步至他的面前。“慕然,当年的那盘棋,我想试试。”阡殇邪的语气很淡,可慕然知道,他是认真的。
而慕然也由此得知,棋也可以下出肃杀之意。
“慕然,谢谢。”这是他第二次谢慕然。原因?理由?想必阡殇邪和慕然自己也不清楚,也许是因为慕瑾默默地守护,抑或因为他为了帮陌璃聚魂而付出了血淋淋的代价。
“如果她没有遇到我,你会是她的良人。”而如今的我,再也放弃不了她。
“你错了。”慕然低头噙笑,“就算她没有遇到你,我也不会是她的良人。”
他与她,相遇的本身并没有错,只是时错了。错在不该生于隐世家族。错在她不该是陌家小主,而他亦不该是慕家少主。然而,世事难料,多年后,慕然如愿得以与她相遇,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慕然将视线从棋盘上收回,抬眸望向陌子阡。
子阡,那盘棋,是阡殇邪赢了。如今,我与你,于这棋局,我赢了你;于汝心,我输了你。
“子阡,路上小心。”
陌子阡将腰挺直,盯着眼前温润如玉的男子。半晌,她倏地扬起嘴角,眼眸划过一丝玩意。
“你放心好了,我皮糙肉厚的,路上若是磕了碰了,也是无所谓的。若是遇到了什么贼人,结果也是本姑娘黑吃黑,将那贼人洗劫一番。活了那么久,我这纨绔的性子可不是说收敛就能收敛的。”
看到这样的她,就像回到了与她初识的那段日子。
“我是怕你回不来了,就请不了我喝酒了。”老规矩,下棋输的一方可是要请赢的一方喝酒,你可不能赖账。
休战的号角声,一声接着一声,燃烧这黄沙铺满的戈壁荒漠。
战场上,士兵个个傲姿挺拔,银光铠甲,听到这震耳的号角声,神情皆是欣喜。
三个月,整整三个月,终于结束了。
男子一身冷峻,眸间虽是布满了血丝,但却炯炯有神。“收兵,择日班师回朝。”
殿堂上,纳兰墨放下手里的册子,躺在卧榻上,动作也是随意,丝毫不在意此时殿中还立于一个人。“大哥,七弟他何时凯旋?”
“边关捷报,三日后就回。”纳兰墨缓道,那漆黑的眸子也越发幽深。
“大哥,如今边关战事已平,大小叛国也已降和,王朝整体上已进入稳定统一状态。”
“哦?可是我们的那伟大的国师说,要想统一天下,必须找到命定之女。”纳兰墨语含笑意,而纳兰仲文听言,则是嘴角轻抽。
你自己不也是不信那个国师吗?
“大哥,炎盛天下的安定统一,靠的不是什么预言。”这个你不也是很清楚么?
“那可如何是好呢?我们那炎盛国师可不这么认为呢。”纳兰墨的语气听不出他此时的情绪,果然,圣心难叵。
纳兰仲文看着他,虽然他是他一母同胞的哥哥,但此时他怎么瞧都觉得眼前的男子像只酝酿着某种计谋的黑狐狸,由心而生的寒意让他不禁发颤。都说了圣心难叵,说知道自己的大哥又要做甚。
不同于本家,芷云山那般宁静,这里处处洋溢着热闹气息。街道上,男女老少,来来往往,各行各业,盛业繁行,炎盛的风气甚是大开。看来,当今的炎盛帝,果真是一个好皇帝。爱民如子,盛世泰安,可见一斑。
“哎,你知道吗?咱们炎盛新任的国师可是个女子。”
“我早就知道了,听说还很年轻。”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呢,我听说前日国师在祭坛上露过面,人太多了,我都挤不进去。她好像说只要找到了命定之女,以其为祭品,我们炎盛将会永久统一天下,再无乱世。”
“就是很多年前的那个预言,咱们的皇上信么?”
“这我就不知了。”
两个喝酒的男子议论的厉害,丝毫不在意此时他们正处于人多口杂的酒楼里。
忽而,门外传来悦耳的铃铛声,酒楼的人皆不禁往外瞅,甚至还有些人不顾桌上的酒菜,直接往外溜。只剩下小二的呼喊声,“客官,客官,您还没付账呢!”
陌子阡本就坐在靠窗的桌上,这样一来,倒也方便她透过窗户,看看街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偌大的街道上,路人皆站于两边,为那一行人留出了更多的空间,也突显了来人的尊贵。
露天的轿子,四周用轻纱围住,隐隐约约可以看出轿上的一名女子。
今日本就刮起了风,而突起的大风,更是扬起了轻纱的一面。从这个角度上看,陌子阡的视线正好落在了轿中女子的面貌上。
瞬时,时间就好像静止了一般。
周围传来两个小孩的声音,“这就是我们的国师?”
“哇,看上去好厉害。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娶这样的女子当媳妇儿。”
陌子阡怔住,继而望向那个一脸憧憬的小男孩,她嘴角浮现笑意,向小男孩摆出了一个可谓之恐怖的鬼脸,“你要是娶这样的女孩子,那么新婚之夜你就一命呜呼了。”陌子阡以手为刃,做一副吐舌抹脖子的模样,看上去却甚是滑稽。而正是这副姿态,瞬时将那小男孩吓愣在原地。陌子阡点点头,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那种女孩子可是坏巫婆,一不开心就拿你做药人,你可要躲远点。”
小男孩听言,不知为何竟点了点头,也不为别人亵渎了他心目中那神圣的国师而生气。
等他缓过神来,陌子阡也不知何时不见了。
小二朝着某个人影喊,脸上尽是焦急之色。“姑娘,你还没付酒钱呢!哎!姑娘,你别跑阿..”
转角的胡同,陌子阡手提着一坛酒,两腮微醺,已有几分醉意。身子也是轻晃,嘴里念道,“好久不见啊,弦央。”淡淡的笑意竟生出几分邪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