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思摇摇头,沉声道,“我没忘。”我一愣,看着她,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也看到了,郑老爷子会怎么样就是他自己的选择了,我们不可能再去找他,你别想了。”她的表情很冷淡,神色没有一点异常。
我惊讶的张大嘴,“那就留他在这里不管了吗?你刚刚明明还想要救我的。”
她看我一眼,“我救你不是为了你,我自有我的目的,别把人人都想得和你一样,这些人做什么都是深思熟虑过的,要生还是要死,要走还是要留都是自己决定,与旁人无关,更不会指望旁人来救。你若是执意想去找他也是你的决定,我绝不会拦你。”
说完祁思就不看我了,我没了说话的精神,也沉默下来,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这些跟我一起死里逃生一起对抗怪物的人,也许跟我有着很大很大的不同,他们的世界和我的世界之间也许有着我难以想象的鸿沟,我觉得那样不可理喻的事情,在他们看来却稀松平常,全然不放在心上。
我望着漆黑走廊,有一种很奇特的感觉,走进去的人好像都不会回来了,他们进去,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这世上一样,而我们静静坐在这里,等着身后的黑暗潮水一样无声无息的漫上来,淹没我们,就像我们也从来不曾存在一样,我进来之后所经历的事情,就是一个从来都不存在的梦。
虚幻的感觉一漂浮上来,我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在做梦,整个身体疼痛的地方都消失了,变得很轻很轻,眼皮却越来越重,就这么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
后背突然被重重的打了一巴掌,我吓出一身冷汗,惊醒过来,眼前是小柳儿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他皱眉拍拍我的下巴,说,“醒醒!怎么睡着了?”
我舔舔嘴唇,腾地一下坐起身来,惊道,“怎么了怎么了?!”
“没怎么,快上去。”小柳儿把我拽起来,我往前一看,只见刚刚吊着铁链子的石板竖直在我面前的平台上,祁思正站在侧翻的石板上面,她离地很高,紧紧的抓住旁边的链子,我一愣,问道,“这怎么回事,这个石板子怎么掉下来了?”
“不是掉下来了,是那人放下来的。”话音刚落,我就看见冰块脸从石板后面转过来,正把我们的装备用绳子绑在铁链上,小柳儿继续道,“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那个铁链子就一寸一寸的放下来了,我问他要干什么,他只说上去,别的只字未提,我想他大概不会害我们,就听他的吧。”
我笑了,挖苦道,“你还真敢说,你肩上的大口子不是人家砍的啊,这还没结疤呢怎么就忘了疼呢?”小柳儿毫不客气的照着我后脑勺轮了一巴掌,“屁话!你柳爷是什么人,能放过他?放心,我肩上这笔账,等出去了再跟丫算!”
我撇了撇嘴没理他,看冰块脸在绑最后一个背包了,想想也不需要帮忙,我就往那长走廊走去,心想怎么也得叫上两嗓子,如果老头子听见了就让他赶紧回来,不过我也知道其实没有什么希望的,但是还是想尽点心。
我直走到走廊的入口,那里的灯在刚刚的爆炸中已经全部熄灭了,里面漆黑一片,我叫声的回音在黑黑的长廊里回荡反复,听上去十分诡异,我叫了两声也觉得有点发毛,又不敢往里走,正想回头的时候,我忽然看到眼前的黑暗动了一下,那感觉就像有人遮着黑布在漆黑的屋子里移动,虽然还是黑,但是能感觉到一点边缘的影子。
我试探着叫,“郑老爷子?”
没有回答,我隐隐觉得不太好,忽然记起了自己方才看到的长长的影子,心里一毛,也不管是什么东西了转身就往回跑,就在我转身的一刹那,我感觉到了里面一道黑影,带着劲风向我的后背扑来,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往前一滚,大喊,“救命!”
然而我还没扑倒在地上,后脖子一凉,我感到自己被扑棱棱的东西突然带了起来,一下子双脚离地,耳边全是虫子震动翅膀的嗡嗡声,我往上一看,就看见一张跟刚刚那虫人一样的虫子脸,嘴里的倒钩吞吐着,身体却不是红糊糊的样子,而是圆滚细长像蟑螂一样,上面却有一双嗡嗡震动的黑色翅膀,那虫人的虫子脚牢牢的抓住我的后领,我后背一阵黏糊,往后一看,发现那虫人的腿已经蜕变成了白乎乎的一条尾巴,上面净是粘液,湿哒哒软乎乎的搭在我的后背,让我腻起一阵恶心。
我在空中直扑腾手脚,大喊,“救命!救命!”
眼看着那虫子就要把我往湖中心带,那里已经全然被黑暗覆盖,我在心里大骂,我靠这死虫子不是要把我扔到里面去吧!正不知道怎么办时我忽然感到身体一震,虫子直线向下冲了一段距离,我的脚马上就要碰到黑暗了,直吓得我蜷缩起身子,往上一看竟然是那冰块脸跳到了虫子背上,稳稳地掐着它坚硬的头,举起刀就要砍下来。
“哎别别别!”我急的大喊,弄死它我没意见,我也知道凭他的身手肯定能一踹这虫子,自己跳回石板,可是小爷我就死定了啊,掉进这啥感觉也没有的黑暗里还不如直接给我一刀算了,对!你还是一刀戳死我们两个吧!我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悲愤的瞪着冰块脸,一时间满脑子胡思乱想。
然而我显然是多虑了,我都忘记了这虫人并不是跟个小强似的一鞋底子就能拍死,刚刚那个看上去还进化的不太完全的软乎乎的虫人都让我们三个束手无策,逼得老子差点跟他同归于尽,这只这么硬,恐怕我想同归于尽也没这个机会。果然,冰块脸的白色刀刃劈下来发出尖锐的“铛”的一声,虫子的背完好无损,然而他仍然一副意料当中的样子,什么表情也没有,一翻身抓住了虫子脚吊到我旁边来,对我说,“抓住我。”
在这种时候直觉告诉我,听他的,能活命!我立刻不遗余力的死死拽住他,冰块脸倒是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悦,他把刀伸到我脖子后面轻轻一划就把我的领子划破了,后背拉着我的力量登时消失,我立刻手脚都扒在冰块脸身上,唯恐一个不稳掉下去。
那虫子适应了两个人的重量之后又重新飞起来,继续往湖中心飞去,冰块脸却突然反手一刀割破了那虫人的半截翅膀,这架本来就不太结实的小飞机立刻吱吱叫着倾斜下去,直往墙上撞去,我的一声惊呼还堵在嗓子里呢,冰块脸下一刻竟然把刀扔出去了,只听“叮”的一声整个刀刃都没入了石壁,同时他松了抓着虫子脚的手,我这才注意到刀柄上拴着绳子,直连到他的手腕,我们两个重重的撞上了石壁,痛的我的骨头都要麻了。
我撞得晕头转向还没反应过来呢,身旁的冰块脸已经开始顺着绳子往上爬了,速度之快让我觉得自己就要抓不住他了,他一直顺着绳子爬到刀柄处,我往下看了看弥漫的黑暗,往前看了看十分光滑根本无法攀爬的石壁,正发愁怎么回去时,他的手却在刀柄处一摸,像变魔术一样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纯黑的刀,造型与白色那把一模一样,只是略微短些。
他随手一抛将那把黑色的刀插进前面的石壁里,距离我们大约有三臂长,对我说,“抓紧了。”我不解,以为他让我抓紧他,手下刚想用力,他却像提木偶一样揪着我的腰把我从他身上扯下来,我顿时十分尴尬,明明是个跟他差不多高的大人,却像小孩子一样被他随便的拎在手中,不过生死攸关的时候就不计较尊严问题了,他手下一用力,直接将我抛向那把黑色的刀,我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差点抓住黑色的刀刃部分,那我的手指大可以不要了。
我心想这厮多说两句提醒我他要干什么不行吗!娘的“抓紧了”是个什么提示啊我靠!心里虽然老大不情愿,我还是回头找他,想着要不要挪挪地方给他腾出个可以用手抓的地方,却见他并没有跟过来的意思,他拽着刀柄把身子摆成与石壁垂直的状态,然后深蹲下去,接着一用力连人带刀箭一样射了出去,我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他是冲着那只还在空中摇摇晃晃的虫子去的。
我正担心他一刀砍了那虫子自己怎么回来呢,却见他一翻手腕,看也不看直接把刀往我这边扔过来了,我立刻条件反射的缩起身子,那刀结结实实的没入我脚下的石壁,惊起我一身冷汗,刚想要破口大骂,却发现把身体伸直了之后双脚正好可以踩到白色的刀柄,我心里一动,难道他是怕我手撑不住掉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