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铁链锁门、凄凄惨惨,虽占地不大,可一进来便有一种阴冷压抑之感。
黎伊这才知道进冷宫后是没有人伺候的,平日的吃穿用度也差了很多,除了住所每日有人打扫、例行问候。
这冷宫之中大都是先皇废弃的妃子,被逐到此地久了也不曾出去过,心里自然是充满深深忌恨,对于新来的废妃自然不会给好脸色看,尤其是遭过盛宠而被废弃的。
可这两天,却让冷宫待久的女人们由新鲜到捉弄最后到厌烦,看她既不反抗也不顺从的模样,连最初的牵连忌恨也轻了些,渐渐的开始懒得搭理她。
有的废妃早已疯癫、全然当她奴婢看待,每次拉着她就问是不是皇上来了,让她不知如何对答。入夜每每凄厉嚎叫,又让她惴惴不安、夜不能寐。
午间,酷暑的天却变幻莫测。闷热了好几天,天色终于阴沉一片,不一会儿便是漂泊大雨。
她坐在雨中的台阶上发呆,滴答滴答的雨声能够让她的心情平静一些。
“皇后娘娘,请进来避雨吧。”一个柔柔的女声响起。
这称呼使她惊诧站起身,回头便看见高英正站在台阶后的门框旁,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哟、胡贵嫔怎么在淋雨了,莫不是被打入了冷宫心情郁结的想不开吧。”高英一摇一颤地走了进来,边口气嘲冷的说道。
黎伊不语,没料到高英会在这个时候过了来,眸光冷淡,无事不登三宝殿,她这次来肯定没好事。
果然,高英走近了来之后,高傲的姿态俯视着她,调高声音喝道:“胡贵嫔见了本宫怎么不行礼呀,莫不是以为自己还是蒙皇上圣宠的妃嫔,莫不是嫌进冷宫惩吏还不够?”
黎伊霎时青了脸色,随即强颜欢笑道:“臣妾并无此意,娘娘多虑了。”
“看你也没有这个胆子。”高英发出狠狠的语气,接着继续嘲讽道,“怎么,胡贵嫔在这冷宫里日子还可以吧,可比金福殿有的比了?哎呀----本宫倒是忘了,出了金福殿,冷宫里头可没有第二个鸳鸯池可供妹妹洗浴了呀。”
说着说着发出了猖狞的笑声,“哈哈哈哈-----”
黎伊强忍着内心的岔怒,缓缓吐出字来:“妹妹倒是还要感谢姐姐,全都是拜姐姐所赐,才有今日这个局面。”
高英一听,眉毛一挑,脸上即刻呈现不悦之状。
眸光一转,冷笑道:“哼哼、若不是妹妹行不正坐不端的,别人又怎么会有机会抓住你的把柄。”
“妹妹对得起天地良心,并无做过对不起皇上的事。只怕是有人故意小题大做,趁机陷害我于不义,姐姐你说是吧?”
“呵呵….你现在说什么又有何用?皇上若是相信你,也不会把你打进冷宫。”高英视线转向了四周摆设,又道,“啧啧----瞧这冷宫阴森的,想想你的下半辈子要在这里度过,本宫的心里就不由得一阵畅快,哈哈哈哈-----”
“你----”黎伊杏目怒睁地瞪着高英,气的忽然说不出话来。
“暗香,摆驾回宫。”高英见目的达到了,于是见好就收,回以黎伊一个唾之以鼻的“哼”声,便搭着暗香的手摇摆地走了。
高英刚走不久,就见央虹过了来,却像个落汤鸡一样。
黎伊愣道:“怎么回事?也不带把伞遮着雨。”
“小姐,自从您打入冷宫之后,所有的人都给奴婢脸色看。而且就连每日的膳食都少了,而且日用品之类的更是几乎没送来,更别说遮伞了,只殿里的那几把破伞子,也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了。”央虹拿起桌上的破烂布匹,一边擦拭着湿透的全身,一边无可奈何的抱怨着,“这老天爷也真是会选日子,整整半年都日晴万里,竟在这个关键时刻就下起雨来。
黎伊心里叹着气,这才几天,就都来落井下石,给她下马威。
看着始终忠心于自己的央虹,黎伊心疼地道:“这都全湿了,脱下来吧,我这还有一件,你拿去换上吧。”
“小姐,这….”央虹有点为难的看着黎伊仅剩不多的几件换洗衣服,自来冷宫后,黎伊带去的所以衣服都被其他的废弃妃嫔强抢瓜分,只剩几件朴素的且比较旧的作为平时的换洗。
黎伊点点头,微笑说道:“快拿去换了吧,要是感染风寒可就不好了。我这还有呢,下次再拿来便是。”
“谢谢小姐….”央虹接过她手里的衣服,脸上一片感动不已的表情。
直到央虹的声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黎伊的眼眸开始慢慢沉寂。
黎伊在冷宫里无意间碰见了淑才人,许久未见的她,粗布衣衫、头发散乱,不仅脸色苍白晦暗,连寻常那灵动的眼眸也黯淡几分。
见了黎伊,脸上只看到苦笑,道:“胡贵嫔、过来喝杯茶吧。”
看她如此客气,黎伊也微笑道:“淑才人有礼了。”
“如今的我已不是什么才人了,只是被皇上废弃的妃子一个。”淑才人给她倒了杯热茶,嘴角的苦笑越加深,“来此地时,也曾那般哭着闹着,可日子久了,嗓子喊哑了。也就不喊了,彻夜闹着也睡着了,最后忘了自己是谁、为什么进了来。我来这里也没少受欺负,可同是天涯沦落人,最后大家都忘记我的存在,盼着出去的依然出不去,盼着死的早没有自我了断的勇气。”
“淑才人……还期盼出去么?”黎伊顺着她的话问道,饮了口难得的暖茶,看着窗外的暴雨不知何时才停。
触到黎伊同情的眼光,淑才人顿了顿,目光游离叹息道:“我娘家并非富贵,只是有幸被皇上给选中封了才人。但也只侍奉了几晚,并不得皇上宠幸。既然进了来,便无指望再有出头之日,又如何奢望着能出冷宫。”
“花无百日红,还真说对了。”黎伊自嘲,抬眼瞧着她,不避忌地直言道,“一辈子呆在这冷宫了,不疯也只是等死之人了。”
淑才人心中一凉,面露落寞苍凉之色,只安静的在一旁啜饮,不再搭话。
暴雨才下过,只见枯枝颓败的落叶布满在门口,使得冷宫更加的凌乱繁杂。
黎伊看着极影响心情,正欲出门亲自清扫枯枝败叶,无意间却窥见殿门侧有个熟悉的影子,本能的抬起头,“高公公!”
“娘……娘娘……”高公公身影一僵,苦着脸冒着汗,尴尬的看着她。
“如今只是皇上的废妃,哪还是什么娘娘……”她苦笑着说道。
“娘娘哪里的话,老奴本是准备悄悄放下的。唉,瞧我这记性。”高公公端起墙角的两个东西,一个食盒和一壶茶水。
高公公见她面色不大好,忙倒了杯递给她道:“娘娘莫要见外了,当日老奴的妹妹不小心在皇上面前犯了错,若不是娘娘心善向皇上求情,饶了老奴的妹妹,指不定她早就被刑罚了。”
黎伊着实口渴,接过来一饮而尽,感觉咽喉滋润了些,又道:“公公来于我已是大恩,但就不怕皇上怪罪?”
高公公听了,朝别处瞄了眼,压低声音道:“唉,娘娘,您与杨少将当场被皇上抓了个正着,任谁都会觉得颜面无存,何况是当今高高在上的天子,自然会生气下不来台啊……”“下了台又如何?如今已是覆水难收了,皇上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黎伊微皱眉头,眼光幽幽的看着他。
“哎哟,娘娘啊,您说的这是气话么?”高公公干瞪着眼睛,踌躇了一会儿,语重心长的道,“眼下、为今之计只能想办法获得皇上的原谅,方能走出冷宫重回金福殿。”
“公公说的是,只是既然进了冷宫,就无法接近皇上了,更谈何解释得到原谅呢。”她望着又阴下来的天,眼里尽是黯然神伤。
“娘娘,这次老奴过来本就打算向您透露一计的…..”高公公眼神里露出亮光,凑近她耳边悄悄的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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