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梓回到公司之后就把自己埋进工作里,不想给自己一丝喘息的机会。工作组的众人哀声连连,祁梓一个人变成工作狂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连累他们一起。
“莫霓,你把这份文件拿去复印一下。”祁梓面前的工作堆成山,还有很多很多以前从来不屑一看的小剧本都被他翻了出来,恨不得把自己的时间连碎屑都不剩下地全部用完。
因为太过于专注工作的缘故,祁梓并没有发现莫霓从回公司之后的异常举动。
比如莫霓进了祁梓办公室之后,迅速拿走文件,不时瞄一眼祁梓。
往常的她会很谨慎地问祁梓有没有别的要求,现在却像不愿意和祁梓过多交流一样,躲得远远的。
有一点风吹草动就把自己全副武装,像一只受惊的刺猬,敏感至极。
“等一下。”祁梓突然喊住莫霓,莫霓像是被雷劈中一样停下继续向前的脚步,缓慢地转过身来看着祁梓。
“你看见钱苏瑾了吗?”祁梓从回来之后就一直没有见过钱苏瑾,本来想让她快点录音,却一连几天都没有看见她的影子。
“没有。”
莫霓的脸色有点不对劲,祁梓注意到莫霓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以为是自己的语气太重,于是放轻声调说:“打电话给禾木,让钱苏瑾快点回来吧,还有好多工作在等着她呢。”顿了一顿,又说,“最近辛苦你了,也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别太累了。”
“嗯。”莫霓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敷衍地发出一个音就走掉了,祁梓也没放在心上,继续给自己找事做。
祁梓想要在学生放寒假的时候能让新剧上映,抓住学生观众的档期,加大宣传力度。设想很美好,可是他们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整个工作组都在疯狂地赶进度,没有人愿意多说话。
低气压覆盖区域之外,陆默和Eric仍然处于晴空万里的状态。
两个人从长霞山所在的G市乘大巴回到B市,下车以后陆默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到小剧务那里去,把来福抱回家。
“来福!”陆默紧紧抱住来福的脖子,很少分开的他们一下子分开了这么久,彼此的思念都很浓重。
“汪汪!”来福用脑袋蹭了蹭陆默的颈部,陆默勒得有些紧,来福快要窒息地伸出舌头来舔陆默的颈后,想要陆默松开一点。
“哈哈,好痒。”
“汪呜……”
一人一狗交谈甚欢。
Eric站在马路上,装作不认识他们。
这一季流行薄荷绿还是珊瑚紫来着……
“Eric,我们回家吧~”和来福亲热够了的陆默终于想起来要回家了。
“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坐了那么久的车,肚子应该饿了吧?”Eric无奈地把脚蹲麻的陆默拉起来,心里排除了几个不允许带宠物入内的餐馆。
最后还是决定去上次那家意大利餐厅。
陆默想起那个热情的大厨,有点脸红。
是很可爱的人呢。
吃饭的时候,大厨把Eric叫走了一小段时间,离开之前不忘记对陆默说:“能和这么美丽的女孩一起吃饭真是幸福极了,看着你就可以很满足,我真嫉妒这个家伙的好运气。”
陆默的耳根又热了起来。
这种自然的语气说起赞美来,无论听多少遍都不会腻。
她才是羡慕Eric,有这么多要好的朋友。
陆默转头看看狼吞虎咽的来福,不禁莞尔。
“你也很不错啊。”
吃东西的来福是绝对不能打扰的。
陆默也不知道自己在乐什么,从她明了了自己的心意的时候,她的世界变得好晴朗,万事万物在她眼里都是那么惹人欢喜。
等她安顿好来福,就去找祁梓。
她不会想到的是,再次见到祁梓的时候,先递来的不是劫后重逢的温暖拥抱,而是一纸解雇文书。
祁梓深呼吸了几分钟,亲自打电话给白律师,让他把之前和陆默签的所有文件都带到公司来,再另外准备一份文件。
不想面对的事情,迟早都要面对。
长痛不如短痛。
就算陆默能够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他也做不到了。
没有想到这个人的演技原来这么好,从头到尾都在骗他,早知如此,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地教她演戏。
在她眼里,自己就是一个死到临头,还在不停手舞足蹈的小丑吧。
祁梓苦笑,骗走一条命也罢,死人起码不懂得什么是心痛。
可是他将真心全部交予,得到的竟是一句“来年今日我会来看你”。
被郁桐拒绝的那晚,都没能让他心寒至此。
他当初怎么会知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这样的话,真的会在自己身上发生。
这一次她又没能把自己杀死。
呵……
下一次呢,他曾经那么信任的人,会用什么办法将自己推下地狱?原来之前的每一次脱险,对他来说都是新一局欺骗的开始。
没有害怕,没有焦虑。
他只是很难过。
难过到心都死掉了。
“祁梓,我有话要对你说。”陆默出门之前特地跑到Eric家,让他给自己美美地化了一个淡妆,让她多一点自信,把自己要说的话一口气都说出来。
她甚至开始期待,祁梓听到自己说的话,会是什么反应。
“正好,我也有话对你说,这边请。”祁梓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陌生疏离,让陆默嘴角的笑意都不知该怎么撤销去。
陆默在心里演练过的对话里,独独没有这么冷淡的一种。
只能跟在祁梓后面,进了他的办公室。
“这是白律师,你见过的。”祁梓站在白律师的旁边,双手在身前交叠,表面强装镇定,手心却渗出了冷汗。
陆默察觉到气氛的僵硬,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祁梓,这是什么意思?”白律师把一份解雇文书递到陆默眼前,陆默接过一看,上面赫然写着“解雇约定”几个大字。
“如你所见。”祁梓垂下眼睫,不想再看陆默的表演。
如果这个人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一定会对她的演技佩服到五体投地,跪求她来自己的剧组里。
可是现在只有无穷无尽的恶心。
恶心得再看一眼就要吐出来了。
“祁梓,你现在是要让我走吗?”陆默难以接受祁梓突然的变化,为什么她才发了一场高烧,祁梓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不然,你以为我会留你吗?”
“我不想再看见你了,你在我面前的每一分一秒,都让我觉得恶心。”
“签完这份合约,去财务那里领走你的酬劳,就快滚吧。”
“这辈子,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陆默仿佛听不懂祁梓在说什么,只能站在那里,直直地看着祁梓的眼睛。
祁梓却只是给了她一个鄙夷的眼神,再也没用正眼去看她。
陆默听到了什么破碎的声音。
她以为的生死与共,在祁梓眼里,就那么,一文不值吗……
她准备好的告白,在此时变成了一个笑话。
眼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流下来的,在陆默脚下,汇成一小滩水渍,陆默却全然不知。
不知道是怎样听完祁梓的话,不知道是怎么颤抖着签下那份协议,更不知道是怎样走出了公司的大门。
她被抛弃了。
陆默难过的时候都会想要抱一抱来福。
可是这一次,她难过得连来福都没有力气去拥抱了。
想要拥抱的人。
“嘭”的一声,在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祁梓看着陆默站立的地方留下的水迹。
“为什么是你……”祁梓无力地扶着办公桌。
为什么让我真正感觉到心动的人是你……
为什么我那么那么信任的人是你……
为什么再三想要杀了我的人也是你……
为什么你还要装作那么难过的样子……
为什么即使知道了,这都是骗局的我,看见你落泪,还是会心痛地无法呼吸……
白律师见工作结束,就打算离开了。
别人的私事,他也不好予以评论。
只是那个女孩子,看起来好伤心。
背对着他的祁梓,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白律师叹了口气,这都是何苦。
人和人之间,本就没有必要那么亲密。
毕竟信任太奢侈。
【第一卷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