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
璟安守在祁梓床前,打了一个呵欠,抬手看表已经是十二点。之前给郁桐打了一个电话,郁桐在外地拍戏,没有办法赶过来,大家都一样的担心。
眼前这个家伙睡得真够久了,整整一天都没有睁眼,所有人都为他跑前跑后担惊受怕,只有他还悠闲。
还有隔壁病房里躺着的陆默。
莫霓对外解释这是一次意外,媒体又兴风作浪,把陆默和祁梓的关系说得天花乱坠。有的八卦杂志上甚至出现了“二人不堪舆论压力双双殉情”这样狗血的标题,祁梓看见的话一定会气得跳脚。
可这个家伙为什么还不醒过来呢?
医生说祁梓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危险,他一直没有醒来,可能是还没有恢复体力,也可能是抗拒着什么事情,不愿意醒来。
璟安看着祁梓的睡颜,接受了医生的第二种诊断。
双手握拳,眉头紧皱,表情很不安。
像是掉进了一个可怕的梦境里,挣扎着,却怎么都醒不过来。
“不要…不要走……不要丢下我!”祁梓不知在梦里要和谁分别,晶莹的泪滴自眼角跌落到有着消**水味道的白色医用床单上,打湿一片。
璟安紧张地抓住祁梓的手,想要安抚他,却摸到了祁梓手心,像刚刚浸过水一样,湿漉漉的。
“祁梓,祁梓,醒醒,我是璟安。”从没见过祁梓这样的璟安,不知道怎样才能让祁梓从梦里逃脱。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我恨你……我恨你!”
祁梓的眼睛猛然睁开,眼前一片空旷。
他死了吗?
“祁梓!你终于醒了!你看看我!我是璟安!”璟安见祁梓突然醒来,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医生!快……快来!他醒了!”
祁梓向上挪动,想要坐起来,璟安就把枕头垫在后面,扶他坐着。
医生和莫霓很快就赶了过来。
简单检查过之后,医生建议祁梓再挂一瓶水,之后就可以回家休养了。
祁梓摇头说:“马上就走。”
璟安和医生对视一眼,劝他:“再休息几天吧,戏都拍完了,后期制作交给他们就好。再说,陆默还在医院里呢。”
听到陆默的名字,祁梓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态度也坚决起来,任谁劝都不愿意再多留一分钟。莫霓见璟安也没有办法说服祁梓,只好去办出院手续。
谁也不知道祁梓和陆默之间发生了什么。
祁梓隔壁病房里,只有Eric陪在陆默身边。陆默从送到医院开始就发起高烧来,温度一直都下不去,只能不停地打点滴。Eric在到达医院没多久的时候就醒了过来,之后就一直看着陆默。
祁梓还有璟安和莫霓,陆默这里只有他,连钱苏瑾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虽然他也很想去看看祁梓的情况,但是他还是放不下陆默,只能去洗手间的时候从门外远远地看祁梓一眼。
有一次遇见了璟安,亲耳听到璟安对他说祁梓的状况比较稳定,并无大碍,他才稍稍放心。
“默默……快退烧吧……来福还在家里等着你呢……”
来福没有等到陆默,而是被剧组的人带回了B市,临时寄养在一个喜欢狗的小剧务家里,等陆默回去之后再去接它。
Eric握着陆默的手,祈祷陆默的温度能降下来。陆默对他来说,就像妹妹一样,他的父母长期定居国外,在国内只有他一个人。
看到陆默,从心底生出一种想要照顾她的感觉。
想让她开心,想让她平平安安,没有疾病和灾祸。
只是单纯的想对她好。
至于为什么,他不想去想。
想对一个人好,一定要理由吗?
Eric不知道的是,在他与陆默还在医院里的深夜时分,祁梓已经悄然无声地出院回家了。
祁梓没有问关于陆默的一句话,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连陆默长什么样子都不愿意再去回想。
现在的祁梓,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在水中的画面!
陆默和祁梓刚上船,拴在木桩上的绳子就不知为何脱落。河里的水流较为急湍,陆默和祁梓还没有站稳,船就被一个浪打翻了。
祁梓并不会游泳,很快就呛了很多水,夜里起风,河水变得湍急起来,让祁梓没有办法找到任何可以抓住的漂浮物。
河水很快淹没了他,祁梓感觉自己在不停地下沉。
没有时间留给他惊慌,他甚至放弃了挣扎。
祁梓的大脑开始缺氧,一切意识都变的混沌。
模糊不清的水下,忽然有一处异常柔软的触觉贴上了他的嘴唇,随即用舌头撬开了他的牙关,度气给他。
他本能地索取,最后几乎没留一点氧气。
祁梓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可是水下太过黑暗,他什么也没有看清。只能胡乱抓住面前的人,摸到了熟悉的布料。是陆默穿的那身布袍。
陆默拖着祁梓,奋力向水面游去,不下心手滑松开了祁梓,再抓住他时,祁梓也开始用力地划水。
他们终于浮到了水面之上。
祁梓大口大口地呼吸差点再也无法呼吸到的氧气,陆默的呼吸也很急,比起祁梓却轻松很多。
他们可能是游到了一个石头的后面,没有一丝光亮透过来,祁梓听到Eric的呼喊,刚想要回应他,面前的陆默突然开口。
“祁梓。”
“……”在水面上漂浮不定的祁梓一张口就会呛水,没有办法好好回答她,只能听着。
“都是我做的。”
“黑色的卡片,汽车爆炸,还有枪击,都是我做的。”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是我也没有别的选择。”
“怪只怪你看走了眼,没有相信应该相信的人。”
“这些日子很感谢你的照顾。”
“但是你没有以后了。”
“来年今日,我会来看你的。”
“对不起……”
祁梓只感觉到肩上一沉,再一次沉到了水面下。
刚刚浮出水面时所有的劫后重生的庆幸,此时通通化为乌有。
既然要杀他,为什么又要救他……
祁梓闭上了眼睛,没有力气再挣扎。
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那个吻,会是甜蜜的,热烈的,还是百味掺杂的。
却从来也没有想过,会是这般支离破碎。
破碎到河水悉数游走在他的身体里,心比河水更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