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我能如光明与你如影随形。”
祁梓嘴角一扬把这张印有夸张烫金字的黑色卡片丢进了垃圾桶,化妆室里的灯光亮得刺眼,镜子里的祁梓嘴角一勾,脸色有点苍白。这一定又是他的脑残粉干出来的蠢事,通过各种方式想要引起他的注意的人很多,他每天都忙得晕头转向,怎么能有精力一一关照这些无聊的小动作。
作为一名新晋导演,出道时做过几年麻豆,长得像混血儿一样轮廓分明帅气,又自导自演了几部反响不错的片子,祁梓现在火得一塌糊涂。虽然也有些眼红的人说他是个“靠脸吃饭的导演”,也有人传他被富婆赞助商**,可正所谓人红是非多,祁梓只道自己事业蒸蒸日上,流言蜚语正好是他成功的投影。
连续几天通宵改剧本背台词已经让祁梓不堪疲惫,他闭上眼睛向后倚着转椅,身体稍向右偏,黑色短发软软的搭在额前,香槟色的灯光穿不过纤长浓密的睫毛,缱绻成一片阴影卧在眼下。
Eric一进化妆室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心里一动,从口袋里翻出中午在西餐厅吃饭时还没用过餐巾纸和化妆包里的眉笔,匆匆几笔把眼前这个青年美好的轮廓勾勒出来。
简单的线条下面蕴藏着神奇的力量,几笔就把祁梓的睡颜描绘得惟妙惟肖。
青年的呼吸很慢很浅,眉头时不时微微皱起,像是随时都会醒过来,Eric画好速写就把纸巾收了起来,以免这个坏脾气的麻烦鬼又借机挑剔他不务正业。
只有睡着的时候是温顺的,睁着眼睛的时候恨不得把每一片恶魔的羽毛都亮出来,剧组里几乎所有的人都被这个家伙狠狠骂过,对他有怨言的人不在少数,却也都是又爱又恨。祁梓确实有令人钦佩的才华和独到的眼光,做起事情来有条不紊,平日里也对同事照顾有加,多少换来了几分信任和体谅。
“我们家祁公子呢?”祁梓的助理莫霓拍了下Eric的肩膀,才看见原本视线里被Eric挡住了的祁梓,莫霓去摇醒祁梓的手伸到一半,就被Eric一脸警惕地打下来,惹得她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莫霓涂着朱红色指甲油的手指用力地戳了戳Eric的肩窝,臭着脸说:“拜托,现在不是心疼他让休息的时间好吗?忙完这阵大BOSS会给我们放假的,看公子这么累我也很心痛啊。快让开真的要工作了!”
Eric瞪着她,食指竖在唇前,企图打消这个聒噪女人吵醒祁梓的念头,祁梓却已经醒了过来。莫霓余光看见祁梓睁眼,赶紧拉着Eric凑了过去,Eric嫌弃地看着莫霓的爪子抓皱了自己的衬衫袖口,动了动嘴唇还是把脏话憋了回去,乖乖过去听祁梓分任务。
祁梓伸了一个懒腰,对莫霓说:“今天这场结束,我的部分就杀青了,帮我去场务那里看看是不是都准备好了,再去肖域那里把修订好的明天要用的剧本拿过来,回来的时候顺便帮我带一杯黑咖啡。”说完抬起下巴,示意Eric可以正式上妆了。
莫霓领了任务,就像骄傲的小母鸡一样,踩着高跟鞋扬长而去,经过Eric身边的时候用很轻却足够他听清的声音说:“看见没,这么骄傲的公子,轮不到你心疼的。”
Eric没有表情,手指使劲捏了捏餐巾纸的一角,牙根细微磨动又迅速恢复原状,像平常一样熟练地拿出工具,专心给祁梓上妆。
祁梓闭上眼睛,心里把下一场戏过了无数遍。
戏里祁梓饰演的是皇帝的贴身侍卫兆宁,侍卫爱上了皇帝的云妃。那天夜里皇帝正要宠幸美人,刺客却突然闯入,情急下侍卫选择了保护心上人而害皇帝受伤,皇帝拼死斩杀刺客之后,一剑刺死了侍卫。之后的剧情不过也就是俗套的宫斗和皇帝的那些**事,祁梓抿了口黑咖啡,琢磨着侍卫死前最恰到好处的眼神。
饰演皇帝的是祁梓的好兄弟曾璟安,祁梓曾经开玩笑说璟安薄唇丹凤眼,搁古时候一定是个多情又无情的**皇帝混账坯子,所以祁梓看到这个剧本的时候,第一个想起的就是他。璟安身高有一米八五,身材精瘦,就算他只是戴着墨镜,穿着黑色工字背心和短裤,没有多余的装饰,还是能牢牢锁住所有人的目光。
祁梓说这叫天生大腕的范儿,璟安呸他,“就你会拍马屁。”
剧组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祁梓再大的脾气到璟安面前都会荡然无存,只有对璟安祁梓才会毫不吝惜自己的赞美,无论是对于角色的掌握还是天赋异禀的演技,都是璟安作为一个演艺界的新人难能可贵的财富。
祁梓心甘情愿地为璟安管理这笔财富。
璟安换好了龙袍坐在戏棚里和祁梓聊天,瞥见演妃子的郁桐换上了粉紫色宽袖透明纱裙,嘴边噙着笑看着他,温温柔柔朝他们这里走来,一瞬间失了神。祁梓正纳闷他话说了一半怎么断了音,顺着璟安的眼神看过去,原来是他的女主角到了场。
祁梓趁璟安还没有动作的时候,先一步走到郁桐跟前,牵起了她的手。郁桐嘴边的笑弧度又添了几分,平日里骄傲霸道的祁梓在她面前只是个爱笑的邻家大男生,不像璟安,只会做出冷冰冰的表情。郁桐看了眼璟安,璟安别过头去,又是拒人千里的样子。
祁梓拉着郁桐转了一圈,郁桐发间的紫金镶玉玲珑摇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祁梓笑着说:“璟安你看,郁桐今天真好看。”
璟安扫了眼郁桐被祁梓牵着的手,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郁桐不着痕迹地从祁梓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笑闹着推祁梓到角落去对戏。莫霓端着咖啡,拍了拍璟安的肩膀,问他:“还是拿铁吗?”
璟安敛起目光,笑着对莫霓说:“是。”
他和祁梓不一样,难以对纯粹的苦味甘之如饴。
却一样的不得不借苦味来让自己清醒一点,再清醒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