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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物是人非

三月正是万物复苏,草长莺飞的时节。一场春雨刚刚光临过桐州城,给这个偏远的边陲小城带来了丝丝凉意。莫离坐在自家半撑开的窗户下正在一针一线的缝制着嫁衣,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浑身都透漏出待嫁的欢喜。

“阿离你都缝了五个时辰了,快点歇歇吧。”说话的是一位中年女子,此人是莫离的母亲莫方氏,看着女儿眼角下淡淡的乌青,她不禁有些抱怨的说道:“唉!要不是那唐家老太太眼看着就过不去了,想要在闭眼前看着儿子娶妻过门,时间也不用紧成这样。”

莫离年方二八,是怀远县主薄莫远与莫方氏的长女,三年前,莫远给这个女儿定了门婚事,对方是一寒门秀才,比莫离大一岁。本来两家商议二人的婚期应在半年后举行的,但奈何唐家老夫人几日前突感风寒,病况越下,便想着提前让莫离进门,一来可以冲冲喜气,二来,万一唐老夫人病逝,唐公子势必得守孝三年,岂不耽误小两口,是以这个提议很快就得了莫远的支持,莫离的婚期就定在了七日之后。

“娘,我不累,倒是您,眼睛本来就不好,快放下手里的活,让我自己来就好了。”

“行行行,我知道你看不上我这手艺。”方氏摇了摇头,看着女儿膝盖上已经快要完成的嫁衣,脸上露出既骄傲又欢喜的表情,她的离儿自小就聪慧绝伦,无论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通,特别在吃食和女红两项上,她敢说整个桐州城就没有比她女儿更厉害的人。

莫离闻言抿嘴一笑,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缝制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唉!要说那唐家后生什么都好,只是这出身着实太差了些。你嫁过去后怕是要吃苦头的,娘从小把你养到大,连个阳春水都不敢让你沾,现下却要嫁过去伺候别人……”情不自禁的方氏又开始抱怨起来。莫离的父亲是县里的主薄,深受县太爷信任,方氏则是商家出身自己又是个擅于经营的,家里也有两个奴婢一个婆子伺候,莫离完全不需要为生计担忧。然而,那唐家却不一样,唐父早逝,只留下一对孤儿寡母靠着几口薄田过日,家境如何便可想而知了。

“娘,这门亲事是父亲定下的,父亲的眼光难道你还信不过吗?”莫离知道母亲的抱怨只是担忧自己而已,便微笑的开口安慰道:“再说那唐公子十岁便过了童试,十三岁成为了廪生,去年又中了秀才。日后若能再进一步,女儿的日子不就好了?”

这话说的却是,若日后女婿能够高中,取个一官半职的,她家离儿不就成了官夫人?这样一想方氏立刻觉得好受了,当下便笑着说道:“是这个理、是这个理……”母女两个正说笑和乐时,门砰的声被推开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急匆匆的奔跑过来,正是莫离的弟弟今年才六岁的莫斌。

“阿姐,给你糖!”

莫离轻轻咬了下几乎蹭到下巴的唐丝,笑的一脸春花灿烂,她伸出手亲昵的摸了摸弟弟的脸颊:“斌斌对阿姐真好。”莫斌嘻嘻一笑,小脸上竟是得意之色。

“你这小野猴,怎么不在外面疯了?”方氏没好气的瞪了儿子一眼。

莫斌立刻露出想到什么的表情,急急忙忙的去拉莫离的袖子:“阿姐、阿姐,唐大哥来了,爹正在外面跟他说话呢。”小孩子什么的都是鬼精灵,他心里已经明白那人即将成为自己姐夫,是以特地颠颠的跑来通风报信。话说,唐大哥待他很好呢,这烧唐丝就是他给自己的。

莫离听了白腻的小脸上不禁飘过一丝潮红,她本不是这等害羞扭捏之人,但奈何二人成婚在即,此时听了对方到来,难免的会心如鹿撞。

“唐生来了,那阿娘得去招呼一下。”方氏此时完全没了刚刚的抱怨整个人变得兴致勃**来,忙起了身,一边拎起儿子的耳朵一边急忙朝着外面走去:“别给你阿姐添乱,跟娘出去。”

待房间里只剩下莫离一人时,她才允许自己抬起手,拍了拍热热的面颊。真是,自己又不是真正的古代闺阁小姐,怎么到了这时,反而紧张成这样。没错,莫离并不是土生土长的原装货,她是在十年前突然“穿越”到这里的,她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她只不过是在花园中散步,忽然天上就掉下来个东西愣生生把自己给砸死了,再睁开眼睛时,她就成了莫离。想到这里时,她不禁摸了摸自己的颈项,那上面用着红绳系着只翠绿小葫,她记得在失去所有意识的一刹那,看到的就是这么个东西。所以她也怀疑自己之所以会“穿越”也是这个东西的缘由。

不过————

想起莫远、方氏、莫斌。莫离的眼中不禁又溢满了温柔,前世时她出生在巨富之家,可是父母却在她三岁的时候空难去世,莫离是被祖母抚养长大的,祖母性格古板严肃,她的童年是在不停的学习中度过的,毫无快乐可言。莫离的内心无比寂寞,所以也更加渴望亲情。莫远方氏他们的出现,就像是雨水般滋润了她枯寂的心灵,莫离打从心底感谢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一阵凉爽的微风从窗外吹来,莫离莞尔一笑,复又低下头开始穿针引线。那人应该是来送聘礼的吧,她抿了抿红润的小嘴儿,眉宇间却满是阳光明媚。

三月十八、大吉、宜嫁娶。

一顶大红花轿在吹吹打打中,被热热闹闹的抬出了家门。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大红的喜帕被掀开时,她抬起头便看见了那人。四目相对,那人漆黑的双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快速的闪过。唐缺、唐缺、唐缺、唐缺、唐缺、唐缺、唐缺…………莫离在心底默默的念着这个名字,从今日起他便是自己的夫君了呢!莫离面色潮红,眉宇间是道不尽的羞涩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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