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请大家到镇上去参加升初中考试,冷静细心,早晨吃点好的,大家一起去,不要走丢了……”讲完作文之后,老师在讲台上做着最后的叮嘱,明天就是中考,如果考上了就是初中生了。
丽芙在下面低着头听着,她今天本不想来,可是老师说要在课堂讲她写的作文,需要请她自己读,她才来了,看在这位老师一直对自己,呃,还不错的情况下。
“至于丽芙”
丽芙猛的一激灵,把头低的更深了。班里开始有嗤之以鼻的声响,幸灾乐祸的“哎哟”此起彼伏,此时,虽然知道他们所鄙视的不是自己真实的身份,丽芙还是受不了这种气氛,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明天可以不来了。”
老师似乎叹了口气,终是说出这么一句还没有包含太多讽刺的话。
丽芙莫名地轻松了一点。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落。
班里哄堂大笑。
放学之后,丽芙走在路上,这次居然没有同学来打她,她觉得其实弱势挺好的,不被打最好了。只是路过的同学们大声笑着,议论着,奔跑着朝她吐着唾沫。“小混蛋,叫你学习再好!你成分不好!”
甚至编了个顺口溜:“东挑土,西挑土,丽芙是个大地主,地主压迫人民被打到!被打到!地主的种成分差,成分差就分数差!现在学习再好又如何?国家不让你高考!哈哈!”
这种既不押韵又没营养没内容的顺口溜,得是多么没文化的小孩子才能编的出来的!
但即使这么没文化,丽芙居然也想不出什么词汇反驳。
丽芙觉得人类其实越进化,越寡言少语不太喜欢文字了,比如GM、洛宁,总是那么惜字如金的……
一张脸映入丽芙脑海,娜娜。她的话比较多,哈,说不定她是残余区被抓过去NO.7的呢……又陷入了回忆,这样还蛮好,至少不觉得现实太难过。想到娜娜,丽芙嘴角似乎泛起一丝微笑。
“啊,她居然还在笑,她疯了,快跑啊!”
跟那个最初喊“骷髅来了,快跑啊”的声音是同一个声音。顿时“快跑啊,疯子来啦!”的声音响彻田野……
旁边吐口水、念顺口溜的孩子都一哄而散不见了。
丽芙回到家里,站来院子里,就看到一个苍老的女人正在门朝向西面的那个土做成的屋子里面烧饭,弄弄的黑烟从门口窗口涌出,就像发生了火灾似的,不知道里面的人会不会被烟熏成了黑色的……
弄弄的烟味呛到了丽芙,至少在别的时空,到了做饭时间,厨房飘出来的都应该是香味的……
丽芙背着父亲帮忙编的小筐子,走进了堂屋,四下里没有一个人。
轻轻把筐子放在卧室门口面,轻轻拿出里面的课本,看了又看。筐子很丑,但是可以装书本,丽芙觉得在这种家庭中这样的竹筐来之不易,很珍惜它。以后就不需要用它装书了。
卧室也是一个人都没有,哥哥姐姐们都出去割草捡牛粪还没回来,父亲和大哥估计是又被拉出去干活、批斗了吧……
丽芙已经麻木了,真是懒得想这个奇葩的时空,摸摸手链,等着离开吧。
真是搞不懂GM怎么想的,这种不稳定的时空……
若是真的有他说的那种灵魂需要自己处理,那就不能先处理别的时空的?!不稳定的时空就是不稳定的存在,过一点时间,就会变成相对稳定的,到那时候丽芙再过来,生活也会好得多了。
“娃啊,你回来啦?”就在丽芙独自郁闷GM到底想的什么的时候,母亲已经站在了卧室门口。用围裙擦擦手,然后走了进来。“你有没有给老师说说情?能让你去考吗?你看我们家即将要平反了,平反了就没有考试限制了,说不定等你读初中的时候我们就允许中考了,等你读高中的时候我们就允许高考了呢!你给老师说情了没有啊?”
丽芙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怎么不吱声啊,是不是老师没同意?走,我们去她家找她!我去看看我们还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都给她送过去!这样不让娃考试算什么事啊!”
“我知道我的娃很聪明,你是咱家最小的孩子,咱家最后的希望!一定要让你读书!不要跟哥哥姐姐们一样就这样一辈子脸朝黄土背朝天了。”
“你娘这么聪明,你一定不会笨的,只要这次让娃考试,娃一定是第一名,我给娃讲个故事,是你娘小时候的故事。”
丽芙静静听着。这是一个静谧的故事,虽然丽芙知道与自己不相干,但还是很认真的听着:
深夜的山村静寂无光,只是偶尔传来狗吠,山上也引来阵阵狼嚎,似乎在控诉人类猎杀它的同伴。
这里有一出不小的院落,层层的院落格局木质的房门上精致雕刻的花纹彰显着此院落居住家族的地位不凡。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这家只是男主人勤奋了些,决不允许小辈们进的书房里充斥着各种医书各种学术性的作品。并且还有一间西房用来做教学私塾,这个家庭,便是靠着租地收租(粮食)、给人看病、办私塾收学生来维系着。
说是把土地租出去可以收粮食,实际上则是寥寥无几,别说租地的人家给的那么几个麦粒,就是加上自家种的这么一大片土地,所收的粮食并不够吃几天的,所以无论这个家族外表看起来如何,小麦馒头,也是不可奢求的东西,只有过年那天,才能蒸出来一锅白面的馒头给大家解馋,所以这个大家族里的孩子,都眼巴巴的盼着过年。一年剩下的364天,便只有黑面窝窝可以吃。母亲说,黑面就是地瓜面,那时候真的是吃地瓜吃到嘴苦啊,看到地瓜嘴就发苦……丽芙是不懂得什么叫做“嘴发苦”的,还是那句话,在她看来这些东西都是特别难吃甚至不能吃的东西,无论是山珍海味还是粗茶淡饭——都不如第七区的营养液,差了不是一个数量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