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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桃花流水鳜鱼肥

“唉!没想到这里比那上树林村还可怜,连可供引水的山泉都找不到。”一路行来,如梦看到有村民在河里舀出带着泥沙的河水回去吃,忍不住叹息道。

“娘子,这里还算好的,老奴听说再往北,有些村庄连泥水都没得喝,都逃荒去了山南那边了,路上不知道饿死了多少老弱稚子,真是可怜。”向来软心肠的翠芝嬷嬷叹息道。

“公子,既然如此,我看咱们不如改道江州,沿江而上吧?路是远了些,胜在一路沿河而上,水源充足。只要多多置办几艘平稳的大船,娘子也少受些苦,且也能避开难民,免得多生事端。”大管家王伯回禀道。

前面我们曾说过,崔二,他是个美姿容的贵族少年,有洁癖,讲卫生。“没有泉水洗澡”都受不了,何况是“没有水洗澡”?!一听这话,哪里还有不肯应的?

至于小吃货如梦,此时,她的脑海里只浮现出一句诗:桃花流水鳜鱼肥!

这个时节,沿江而上,正是鱼虾鲜美的时候啊有木有?

暗暗擦了把口水,对自家忠犬阿春使了个眼色。

“出门前夫人吩咐了,宁可路上费心些,也不可让娘子吃了苦头。”阿春不动声色地搬出了王氏这座大神。

因着要去外祖家,此次随行的大多是王氏陪嫁的死忠。听得王氏曾吩咐过,哪里还敢多嘴?于是火速安排好先头部队骑马疾驰而去,找船的找船,寻水的寻水。务必要让娘子享受到贵宾般待遇,免得回去被阿春这个女细作在夫人面前告一状,那可就呜呼哀哉了。

果然,世家大族的忠仆效率就是高,不到两日,如梦一行就坐上了舒适平缓的楼船,一路往清河行去。

自从上了船,小吃货如梦简直是仿佛孙悟空进了花果山!今日钓几尾鳜鱼清蒸,明日又要护卫们寻了虾笼子,网了青虾炸来配果子酒,后日又要摸了大鱼吃鱼头豆腐,直将一帮人使唤得团团转。

嬷嬷却是十分开心,眼看着娘子胃口好,吃嘛嘛香,养得又白又嫩,等到了家,老夫人看到岂不高兴?赏赐且少不了她的!就是夫人听见了,也要打赏一番的。

至于二公子?

这厮早就假借读书为名,将小正太霍冬青拐去书房“培养感情”(正太养成)去了。

这一日,崔二又带着正太下棋去了,如梦用完朝食,捧着根特制小号鱼竿坐在船边模仿姜太公,旁边婢女们撑好伞,端来小几,几上摆着沿途采购来的几样新鲜果子,并阿秋新做的点心。红泥小火炉上热着的,是由如梦理论指导,阿秋亲手制作的蜂蜜花果茶。

真是好一幅资产阶级奢靡享乐图!

如果忽略楼下诸人的惊呼诧异声,那就更完美了。

“哎哟!这是哪家的小公子啊?如何会掉入河中?”

“是啊是啊,要不是卢护卫机灵,几乎不曾淹死。”

“赶紧的,苑嬷嬷弄点热水给洗洗,烦请唐护卫且到上面向公子通报一声。”正在楼下看着火烤红薯的侍女水仙连忙吩咐下去。

崔二正手把手地教冬青弟弟下棋,将养了这些日子,小正太已经有从芦柴棒到白馒头进化的趋势,嫩嫩的苹果脸上,一双秋水寒烟般的碧眼,端端正正地镶嵌在高挺的鼻梁两边,肤白无暇,只在下巴处有一点胭脂色的小痣,静静思考的时候,肉呼呼的小拳头紧紧握着撑在下巴上,越发惹人爱怜。

崔二恨不得命人做个布袋,把这小东西揣在怀里,谁也不让看!

正看到美处,一阵敲门声惊扰了美人。

崔二恨不得把门外不识趣的家伙扔到水里!

这种没眼色的东西也好意思带到外祖家?

“怎么回事?”一听这声音就不怎么愉悦啊!

门外的唐劲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该先去禀告娘子的!

然而已经惊扰了公子,要是不出声,只怕板子立刻就要下来与他的尊臀打招呼了。

“禀公子,方才船工们捞鱼的时候,从水里捞上来一个小孩,小人们不知如何处理,请公子示下。”

“这种事情也要来烦本公子吗?给他洗干净换身干净衣服,等到了下个码头,派人替他寻寻家人就是了。”崔二有点不耐烦。

当然了,在往后的某一天,当崔二回忆起今天,真是恨不得立即穿越回去,将这讨厌的小鬼头亲手丢下水去。哼!让你惦记我妹妹!

“公子,我想去看看。”正不耐烦着,一双白嫩嫩的小手拉了拉崔二的衣袖,冬青弟弟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可以吗?”

哎哟!这小眼神,还有什么不可以的?

“咦?不会招来个小情敌吧?”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得,崔二警惕地看了他一眼,醋意横飞,“好端端的干嘛去看个小娃娃?”

冬青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道:“只是有点好奇,会不会是跟我一样,也被家里人丢掉了呢?”

哎哟好心疼!

崔二立刻投降了。无限温柔滴摸了摸小正太软软的卷发,安慰道:“冬青不必伤怀,往后有二哥在呢,二哥永远不会抛弃你的,也再不会让人欺负你!”

你们够了!

“禀公子,方才救上来的孩子是个男孩,他自称是附近村里的难民,父母亲人都没有了,他孤身一人混在难民中逃难,因为偷东西吃被人追,这才掉入河中的。”八卦小电台青豆汇报道。

“你说你是难民?”只要不是对着小正太霍冬青,崔二的智商还是很靠谱的,只见他轻轻一笑,修长的手指挑起男孩的袖口,“那你告诉我,哪里来的农家子,会有如此白皙修长的手指?且我观你手指指节间有常年握笔的痕迹,若非家有资产,如何能供得起一个孩子常年读书?你究竟是谁?”

男孩虽然伶俐,毕竟年幼,几句话就被崔二破防了。

“55555……我、我怕我说出来你们就要送我去官府了。我是庐江郡守陈慕白的儿子,我叫陈文渊,我听我阿娘说,我们家得罪了宫里的贵人,要我跟着奶娘逃出来,可是,可是奶娘也不见了,我偷偷回去,看到许多官兵把我家里人都抓走了,我不敢呆在城里,就混在难民中偷偷出了城,没想到遇到一帮人,说要把我们卖到脏地方去,我趁他们不注意就逃走了。”

短短一段话,小孩抽抽噎噎说了半天。如梦还没反应过来,小电台青豆就惊呼出来:原来是你!你是宫里瑶妃的弟弟?

“谁是瑶妃?”如梦一听有八卦,立即来了兴趣。这些在娘亲王氏眼中“不好的”东西,家里从来是不肯说给她听的。

“就是原先宫里最受宠、也最貌美的瑶奉仪,皇上还是郡王的时候就侍奉在府中了。因为皇上喜欢,无子晋为瑶妃,原先咱们家皇后娘娘在时还好,后来新皇后徐氏入宫,十分嫉妒瑶妃,听说是使了手段,将她贬入冷宫了,也是可怜,听说因为她,还连累了家中。”青豆叹息道。

说起新皇后,在崔王氏心里那可是长姐如母,当年王氏还在闺中的时候就喜欢缠着这个大姐姐,一应习文刺绣等女儿家的本事,俱是长姐所授。后来长姐入宫为后,崔王氏也时常到都城来探望长姐,这才误打误撞见到了崔二,成为如今的崔二夫人。

话说回来,有这么个视帝后为死敌的夫人,崔二肯与皇室联姻才怪。得罪皇帝,顶多是罢官,靠着崔氏家族庞大的财力,他崔二还怕饿死?只怕是比当官还乐得自在!可是得罪了娘子,那就是分分钟大棒伺候,只怕是连饭也没得吃。

所以说,怕老婆什么的也不是什么坏事。尤其是若干年后,崔二被自家大小舅子拱上龙椅的时候,他简直想面对群臣发表一篇激情洋溢的就职宣言:我要感谢我的娘子!如果不是她几十年如一日的在背后鞭策我(打)、鼓励我(骂),在我失意的时候安慰我(毒舌嘲讽),我也不会有今天的辉煌成就……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今,朋友的孩子落难,崔家兄妹表示,有必要帮这小正太一把,即便不成器,留着膈应皇帝也是好的。

“小孩,那你接下来有没有什么打算?”如梦热心地问道。

“我听说山里住得有武艺超群的大侠,我要去拜师学艺,长大了为爹娘姐姐报仇!”

“好志气!不过这山里可没有什么大侠。倒是哥哥我认识一个大侠,你愿不愿意跟着他学武?”崔二逗他。

“那,这个大侠武艺高吗?”

“很高!”崔二乐了。(不仅武艺高强,他还是个逗比二货蛇精病,保准能让你的学艺生涯丰富多彩。)

“那我去!”

所以说小正太神马的,就算再聪明也会掉到老狐狸坑里。老实孩子陈文渊,从此就掉进了一个名为“卢笙”的大坑里,花了整整十二年才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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