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流霜最爱的兵器是剑。剑者,器中君子也。爱剑的人都有颗坦荡的心,肝肺皆冰雪,表里俱澄澈。剑术通神的西门吹雪就有句名言,用剑需诚于心。流霜小女子十分向往诚心剑道、仗剑江湖的逍遥。虽然这两者似乎有些矛盾。真正的求索问道是寂寞的,所以最知名的剑客往往是最孤独的,譬如独孤求败,譬如西门吹雪。心之所向,剑锋披靡,他们在经历了丰富或者坎坷的人生之后心中有了自己的道,从此奋不顾身,九死无悔。流霜小女子向往的当然不仅仅是剑客的道,更多的却是剑客的逍遥坦荡。流霜爱江湖里知交满天下、恩怨一剑了的快意,却不喜江湖的波诡云谲、假仁假义。所以当君子坦荡的豪侠为小人所陷时流霜每每捶胸顿足,深恨不能一剑扫清寰宇,荡涤世间污秽。
所以天山缥缈峰上,仙风道骨的逍遥子问六岁小童欲学哪种武学秘技时,小童流霜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剑法。虽然天龙八部的记忆尚在,她所熟知的逍遥派秘笈里没有剑法,但是她无比相信她那位创出北冥神功、凌波微步等等神奇技能的天才美男师父会因材施教,再创一门绝学。果然,流霜跟着师兄师姐们苦练基本功,数月之后,逍遥子带着小流霜来到天山的最高处——飞来峰观云亭。
天山之上终年积雪,逍遥子奇才绝世,楞是将逍遥派所居之处缥缈峰布置得如江南山水人家,处处小桥流水,假山庭院,奇花异草,碧树青石。时有怪石嶙峋,飞瀑流泉,暗合自然之道,再布下阵法,顿有云蒸霞蔚,身临仙境之感。逍遥子居于缥缈峰,每月却必有三日上飞来峰悟道。飞来峰险而峻,峰顶仅一小亭——观云亭。观云亭是个很普通的亭子,无精致的摆设布置,甚至都连亭子都只是个草庐。逍遥子每每独上飞来峰,悟道三日,餐风饮露,不食五谷,再合其仙风道骨神仙之态,颇像传说中朝处蓬莱暮游北海的仙人。流霜神往已久,却是第一次踏上此峰。日中时分,峰顶无余物,惟清风过耳,白云闲渡,晴空湛蓝如海,日光映彻冰雪。天地寥廓,一片清净。流霜忽觉心无杂念,灵台净澈,逍遥子疏朗沉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天地有道,人处道中。我守其一,以处其和……
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仿佛理所当然,又似乎包含着玄妙的奥义。仿佛冥冥中早已熟悉,又似那流水清风抓不紧参不透。流霜沉浸在这样一种微妙的感悟中,捕捉着一丝丝细微的灵感,一股细细的暖流若有似无地行走周身经脉要穴,圆融而又略带生涩。等流霜从感悟中醒来时,已是明月当空,霜华满地。逍遥子长身玉立,清辉之下,满身风华。
流霜顾不得腹中饥饿,只觉得周身都是气劲,兴奋地望向师父:“师父,这又是什么绝学?我学得可好?……”。
逍遥子微微一笑,“为师悟道多年,武功绝学不拘一格,然究其本义,却都源于庄子。观云亭上悟得的闲云流水之意恰好适合霜儿你想学的剑法。为师今日教你的便是相应的内功心法,唤作《云意》。你若想学好剑法,须得自己参透云中妙义,领悟剑意,遂得大成。我且先教你行云十三招剑式,待你悟得其中真意,自可随意,自创招式。行云剑法,练到极致便是一种闲逸之态,行云流水,任意之致。剑锋所至,恍若无孔不入,周身无破绽可寻,或可剑光凌冽如江海翻腾、风骤雨急,也可剑势飘渺如白云闲渡、云合水融。”
月光下,剑意凌云,一人腾挪飘逸,忽远时近,“轻云出岫”“云横秦岭”“苍茫云海”等剑式一招招施展下来,流霜已是目不暇接,叹为观止。回到缥缈峰,仍是回味无穷,若有所悟。
自此,六岁小童流霜开始了缥缈峰上勤学苦练基本功,飞来峰上观云悟道领悟剑意的武学之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