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尉府正厅拥着些人,将贺礼提得高高的,争相往里头挤。人人面挂笑容,相互间说着奉承的话。
而大院儿中,两步一距,摆起桌宴。十几位着水粉衣衫的玲珑丫鬟正引导宾客入座,摆具、加茶好不忙碌。
苏泓与林晁并未携礼,自是不必跟那帮人相挤,只为在大人面前露个脸,说两句奉承的话。苏泓直往偏远的角落走去,林晁自然紧跟其后。
二人落座不久,杜武与把总府的一帮兄弟也进来了,正站在门口东张西望,一脸的新奇。林晁起身,从他们挥挥手,几人随即跟过来。先是跟苏泓行个礼,又唤了声自家大人。林晁挥手,让他们坐下,一张八仙桌,堪堪挤了十个人。
“大哥,这都尉府真他娘的气派!”杜武面露惊艳之色,忍不住赞叹。
其余几人跟着附和,当个把总府的小吏,整日的街头晃荡,见惯的是市井的小人物。第一次进有钱人的地儿,可不是开了眼界。
林晁虽赞同,却不能在苏泓面前表露啊!于是,一脸沉着的回应,“瞧你那点出息!”
杜武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咱们这次立了这么大的功劳,都尉大人会不会赏咱们点什么!”
苏泓独酌自己那杯茶,并不打算参与他们的之间的谈话。
林晁瞥了一眼,知他不喜。只是这趟浑水已经淌进去了,便无法做到不沾身!毕竟他的目的不仅于此。只是,嘴上的话得说好听,“钱财乃身外物,咱们要的是正身扬名,至少南郡的人提起咱的名字都能竖起大拇指!”
苏泓错愕的抬起头,他似乎不大了解这个莽夫了!
几人笑着、聊着,不觉中诸位宾客已经落座,正笑着朝左右打招呼。而这宴会之主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下,自厅堂出来,一边走着,一边向众人拱手见礼。
“大哥,这都尉大人与想象中的倒是不大一样!”杜武翘首以盼,“既不若大哥这般威武,也不似苏大人的儒雅,倒像是···像是···”
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个词儿来,他急的抓耳挠腮!
“像是个富甲商人!”苏泓适时接话。
杜武一拍大腿,不能再赞同,“对对对!”
这都尉大人姓覃,单名一个权字,三十上下,一身暗红蟒袍,倒也显得气宇轩昂。五官周正,面带和善的笑容,不知怎的,那笑瞧着总有几分别扭。不似一个位高的掌权者,与那些个穿金带银的贾商站在一起,只多了分傲气。他一边走着,一边招呼大家吃喝。
片刻,偏头问了身边的小厮,小厮朝林晁这方指了指。而后,直径走来,高声道:“今日庆功宴,是为了嘉奖我们的勇士!”
众人齐将视线投射过来,纷纷站起身。
苏泓、林晁等人无法,只好随样。
覃权走到林晁身边,拍了拍他健壮的胳膊,朝众人介绍,“这是我都尉府的把总,林晁!便是生擒那杀人如麻的匪贼之人!”
四下一片赞叹,掌声霎时响起。
林晁朝他颔首,仍旧不苟言笑,倒是没有曲意逢迎的意思。
覃权却是不在意,毕竟他有足够的资本,一个武艺高强,又有胆识的人,有的是地方用到!于是,笑着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今日,要借此宴席,宣布一个好消息!此次灭贼有功,林把总官升两级,提为千总!待文书下来,即可上任!”
掌声再起,呼声渐高。属杜武等人最为热烈,开玩笑!升官儿呢!多长脸面的事!
林晁面上也难得露出一丝笑,拱手行礼,“多谢大人提携!”
覃权将那一抹笑看在眼里,权力对男人来说,都是毕生追求,看来,这林晁也不例外。接着举起酒杯,“来!本官敬你一杯!”
林晁依样举杯,杯杯相碰,一饮而尽!
覃权放下酒杯之际,瞥见隐匿人群中低着头的苏泓。这苏泓就是块朽木,现今谁还像他那般安分守己!虽说他身后有人撑腰,但知县可是个肥缺,被他这一占,又得少收多少银子!想想就来气!偏不知躲得远远儿的,还在眼前显,可不得气人!
愠怒道:“赵老板,可不是你家姐夫!”
简单的一句,却叫两人为难了。
如此场合,赵成德又怎么能不来,不但来了,还带着丰厚的贺礼。他身家大,自是不用跟人挤,随时随地都能站到都尉大人身旁。只是他也无奈,每每这样的场合,最怕瞧见自家姐夫,觉得丢脸!
苏泓只得站出来,朝二人拱手行礼,却是没有别的话了。他面上平静,心里却愤怒着!
众人见怪不怪,用钱买官做那是稀疏平常的事!不就是个花了臭钱,还嫌钱臭的酸腐之人吗!
林晁有些错愕,却并不在意!苏大人这么做,定有他的原因。自己不也是这般吗!本来因着苏泓的态度,他有些犹豫,现在倒是没了顾虑。不管怎样,目的达到就好!
覃权的目的达到了,将林晁唤到身边,带着他酒桌穿梭,与众人把酒言欢,显然当作自己人。
苏府内,已经掌上了灯。
苏采趴在桌上,抚着茶杯上青花纹样,眼睛忽闪忽闪,有些倦意,“娘,爹怎么还不回来!”
“男人在酒桌上不都这样,何况是都尉府设的宴,哪儿那么容易脱身呢!”苏氏临窗绣花儿,时不时朝外看看,话虽如此,她也有些担忧。
“可是爹不喜欢那样的场合!”苏采坐起身。
“傻丫头,身不由己的事儿多了去!”苏氏轻笑,并不打算多说,“东西收拾好了吗!明儿吃过早饭就去赵府,你祖母身子又不爽了!”
“都好了。”苏采点点头,也许祖母是装病,可她这么做是想一家人在一起,也是能理解她的。
苏氏又何尝不了解自己的娘,到底还是想顺她的心意,“行了,去睡吧!你爹回来怕是也醉了,明早上还能说几句话!”
苏采确实有些困,听了娘亲的话回屋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