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月余的小院儿,竟有几分陌生。篱笆墙垒高了不说,原本长得青葱茂密的野葱,被拔得干干净净,种了些红白相间的花儿,好看不少。
林晁与杜武兄弟二人束手束脚的站着,瞧着充满生机的小院儿,又想到哥俩儿住的宅子,不禁感叹,家里还是有个女人的好啊!
“大哥、三弟,别站着,都是自家人,怎还拘谨起来了!”雨荷笑着招呼,肚子进了五月,长得就快了,身子也比以前丰腴了些。
“瞧瞧我这兄弟俩儿,一身官府穿着那个俊哟!可有姑娘抛荷包?”见媳妇儿从牙子上走来,赶忙上前搀扶,呵护备至,转头玩笑。
“哪有什么姑娘敢抛荷包啊!躲还来不及呢!”杜武幽幽的瞧了眼大哥。
林晁没什么反映,高远夫妇倒是乐了。林晁生得不算俊朗,却也周正,身高八尺,体魄健壮,算是一表人才。输就输在一张冷面上,似化不开的万年寒冰,哪家姑娘敢瞧啊!倒是为难了跟在身边的杜武。
“得,大哥帮不了,二哥帮你!东村头虽比不得南郡,好姑娘还是有的!回头二哥帮你物色!”大哥早有心上人,他高兴。三弟虽然年纪轻,早些成亲,有个人疼。好过成日在两个都成家的哥哥屋子来回奔的好。
话音刚落,胳膊一阵痒痛,却是媳妇儿拧了一把,竖着柳媚,“怎么!东村头儿有好姑娘,你都知道?”
“好媳妇儿,好媳妇儿,快松手,我猜的,哪会真晓得!”高远连连求饶,温柔如水的媳妇儿他爱,这般耍泼的模样也爱,自己究竟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啊!
他这般求饶倒是让雨荷有些不好意思了,大哥和三弟都还在呢!收回手,白了他一眼,“行了!去地里拔两个大白萝卜回来,再把鸡宰了,煮个汤。大哥跟三弟整日的忙,怕是没好好吃饭。”
杜武连连点头,这话是说到他心坎儿上去了。往日虽说吃的不是什么山珍海味。那些野物并不是一般人都能吃得上的,再加上雨荷的手艺,嘴上可没短着。这去了郡县,做了官儿,也就整日的走街串巷,安民护民,饿了随便买个馒头对付,或者馆子里炒俩儿小菜,匆匆又忙忙,吃了跟没吃似得。
都是自家兄弟,高远可不会心疼,大步往院子后的菜地走去。
杀鸡的任务自然就落到杜武身上,他也做得顺手,捉住鸡头,往鸡背上一拉,刀子在挺立的鸡脖子上一抹,血水便直飙到大瓷碗里,鲜红鲜红的。
待血水流尽,去到炤屋拎来一桶开水,提着鸡脚将整只鸡往桶里浸入,片刻提出来,这就开始利索拔毛了。
林晁则站在院儿角,挥着斧头劈柴,一斧头一块,十分顺溜,没一会儿就劈了一堆,抱到炤屋里头。瞥见正在淘米的弟妹,林晁脚步放慢了,一手捂着胸口,犹豫不决。
“大哥,有事儿吗?”雨荷抬头见着他这副模样,出声问道。
林晁收回脚步,想了片刻,从胸口掏出几封信件,递过去,“弟妹,你帮我瞧瞧,上面都写的啥?”
雨荷擦了擦手,狐疑接过,一摸纸质,便知不是寻常人家所出。信有三封,打开前两封,是赞美和思念的情诗。最后一封很长,是一个男子向心爱之人解释误会的道歉书,雨荷细细读了起来。
只是越往下看,眉头越皱,倒不是为信中男女之间的误会而惋惜,只是…信为何会落到大哥手中,莫不是那始作俑者是大哥?
雨荷有些明白大哥的愁眉不展了,不过,不管对错,她定是站在大哥这边,若要怪,就怪那相恋的二人有缘无份吧!于是乎,如实将信中内容讲述,林晁听得平静,他大概也能猜到几分。将信收好,一把塞到炤膛里,随烈火燃尽了。
“弟妹,你说她可会恨我?”林晁认真问道,弟妹是念过书的人,她看了信,自然知道原委。
“会!”雨荷毫不犹豫点头,她说的是实话,哪个姑娘的终身幸福被捣散了,还会感激?
林晁先是一愣,随后放松下来,大步朝外走去。事已至此,已无退路,谁让她用那般让人怜爱的模样瞧着自己,入了心底,再难忘记。罢!恨就恨,以后嫁了自己,好好对她不就得了!
雨荷端起木盆,搓了几把,将水沥掉。不由得莞尔,那究竟是如何一个姑娘,叫大哥这般心倾。
褚良等了几日,不见表妹回信,是又急又气,往日那个温柔如水,善解人意的可人儿去哪儿了!一颗爱慕之心,像是被人用针扎了一下,异样的疼。只是多日来的相处和情谊,叫他压住那丝异样。罢!表妹只是误会了自己,解释清楚了,就能回到从前那般。
再三思索无果,褚良又走进了祖母的屋子。
第二日一大早,褚老太太亲自携孙上门,只是不见往日的和蔼面容,多了几分凌厉之色。褚良跟在身旁,面带悔恨与愧色。祖孙而人坐在正厅,让苏府的一众丫鬟小厮大气不敢出,今儿是唱的哪出?
丫鬟传信儿来时,苏采若往常那般依在廊子上瞧戏耍的鱼儿,依旧靡靡不振,百无聊赖。
盼着褚良找她,可真是找她了,又不想见。只是今日,她却不得不见。回房一番梳洗之后,带着丫鬟小云,去往正厅。
当她进门,苏氏正站着与老太太说什么,面上还带一丝迷茫,想来也是刚到。老太太赔罪的语气,恨铁不成钢的态度,叫她明白了个大概。这事儿是瞒不住了,当下有些忐忑,娘定会失望难过!自己又该如何做决定…
而旁侧站着的那俊朗的人儿,她不敢看,只余光瞧见是穿了一身素白,与头回见的一样,俊逸非凡。
苏采心乱极了...
褚良的心思却相反,她瘦了,憔悴了。这般误会,定是气极了。罢!等误会解清了,他一定好好陪罪,什么都依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