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只是觉得陈河是一个勇于任事的可用之人，就姑且一用，任命其为护法军团长。
却不想，他一个不经意地任命，居然就发掘出了一个大将之才。
陈河不但善于练兵，也有不错的领军作战和城池防御能力，简直就是一个攻防一体的全才。
以现在这打法，庞士元估计蒙元大军坚持不了太久。
而一旦蒙元大军无法坚持，那他们一波流的作战计划，就像彻底破产。这对于蒙元大军的士气打击，将是巨大的。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庞士元肯定，这样亡命而疯狂地攻击，就算是蒙元大军，也发动不了几次——也许最多也就三次。
而三次如果还拿不下石县，蒙元大军恐怕就会从心理上埋下无法胜利的种子。
到那时，护法军完全有能力乘其疲惫而展开反击，也许一击制胜也未必可知。
想到这里，庞士元开始面露微笑。
在庞士元面露微笑的时候，满都拉图的脸色却是无比地严峻。
他早预料到战事不会顺利，而这也有他有意为之的因素，但损失如此之大，战损比几乎达到5:1，还是让他预计不足。
“将军，能否暂缓一下攻击？石县早有准备，我们这么仓促攻击，伤亡太大了。二郎们，有些顶不住了。”一个蒙元汉军千夫长看着儿郎死伤惨重，忍不住开口求道。
这次主攻石县的正是蒙元汉军，而他的手下就在其中。现在已经死伤近四分之一，这让把军队看成命根子一样的他，如何能不心痛？
没有了军队，他这个汉军千夫长还算个屁啊！
“不行。”满都拉图没有丝毫商量余地地直接拒绝了他，“正因为石县有准备，我们才必须一鼓作气拿下它。一旦让石县里的人适应了战事，我们就更没有机会了。”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满都拉图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神情冷峻至极，“现在拿不下石县，不是战术有问题，而是攻击力度还不够。”
周边的将领听到满都拉图的话，都瞪大了眼睛。
从出征开始，不少将领就感觉到这次平叛和以往有些不同。
风闻行事一贯雷厉风行的满都拉图，行军居然无比拖拉，还纵兵为匪，到处屠杀村庄，建造祭坛。
纵兵为匪，他们并不反对。
毕竟不管手下抢了多少东西，肯定少不了他们的一份——还是大份。而且蒙元大军出征，沿路烧杀抢掠，本是常事，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可到处建造祭坛，以人为祭，他们在莫名其妙的同时，也觉得是不是有些过分。虽然烧杀抢掠本是蒙元军队的“本分”，但屠杀就不同了。而糟践尸体，还让人死后灵魂不得安宁，就更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认同的。
这里的蒙元将领，不少都是为了平叛而临时调到满都拉图麾下的，对于满都拉图的行事作风本身就不甚清楚——而最清楚的阿木尔却已经死了。
尤其是其中的一些蒙元汉军将领，他们和蒙人的习俗本身就不同，在地方上也还有不少的利益。这不分青红皂白地一通屠杀，已经让他们有些难办了。
不过蒙元军法严苛，满都拉图作为主将，在战时有绝对地权力决定大军的动向，他们无法置喙。
再加上，他们也因为屠杀和献祭而得到了不少好处，也就默认了。
原本事情也就这么敷衍过去了，反正对于这些将领来说，这天下的人总是杀不净的。这些人死了，自然会有其他人填补空缺。无非是麻烦一点罢了。
可在庞士元和教导团、护法军出现后，事情就开始变得不同了，他们或多或少都承受了一些损失。
而之前的那场围剿战，更是让不少人损失惨重。这让他们有了一些怨言。
不过想到损失最惨重的，正是满都拉图。满都拉图的亲信兼师弟，直接和最强的探马赤军一起战亡，这简直就是断了满都拉图一臂。
由此，他们也就不好再提自身的损失了。但他们心里的不满，却已经在累积了。
而接下来庞士元带着教导团连续两天的纠缠，更是让他们深切了解了叛军的强大。也让他们知道，这一次不卖力是不行了。
大军出征，就像是野马脱了缰，总会发生一些不在规则内的事情。上官一般来说，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战事必须胜利。
可了解了护法军战力后，众将领就知道，战事绝不会顺顺利利地胜利。一个不好，他们说不定还要败走麦城。
因此，当满都拉图说要全力攻城的时候，他们是真的拿出了全力。
他们毫不吝惜手中的兵力，也派出了手中的精锐。可就是这样，满都拉图居然还说攻击力度不够，那怎么才算是够？
一个汉军千夫长就张开了口，想要说什么。
只是，他的话还未出口，就被满都拉图直接打断。
满都拉图的声音充满了煞气，而且冷硬异常：“我命令，所有百夫长和百夫长以下军官，都必须亲自领军上阵。所有千夫长，也必须亲临第一线。如有必要，也要随时准备登城作战？”
听到满都拉图的命令，所有将领都愣住了，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又或者满都拉图是不是失心疯了。
可他看看满都拉图那完全不容置疑的冷峻面庞，还有其他人几乎是一模一样的错愕表情，他们就知道，他们没有听错。
那就是说，他们真的要上第一线作战了。
蒙元朝廷，正在腐化、堕落。
蒙元军队，也同样在腐化、堕落。
虽然，蒙元军队凭借着老底子，还保留有不错的战力，但腐化、堕落之风已经在将领之中蔓延。
如今还会身先士卒地在冲锋在前的蒙元千夫长，几乎不可能找到了。
就算是百夫长，也不会轻易以身犯险。
因此，他们这些升到了千夫长高位的将领，不说是养尊处优，但像攻城战这样风险极大，收获又极难说的战事，在第一线是看不到他们的身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