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妙菱不知自己死到临头,揣着骗来的回灵丹很是乐了一阵。
一百多里外的深山其实是真的,不过韩妙菱去那里,主要是为了寻找五叶香。
这是一种很常见的灵草,十年长一叶,长满五叶后会发出淡香,此时便可入药了。它是炼制炼气期和筑基期丹药中的常见辅药,年份只需五十年即可,跟动辄几百年的其它灵草比起来,算是很常见了。所以需求量不小,是各大药店长期收购的一种药草。价格也很便宜,一块下品灵石两株,一般只有低阶的散修才去采集。
韩妙菱就是五叶香采集大军中的一员,而且这还是她最主要的获取灵石的渠道。
在采集五叶香的山里,如果能更深入一些,还有其它药草。但韩妙菱修为太低,遇到一阶的妖兽都难以全身而退,只敢在深山外围采集。
前几天,仗着手中有十颗回灵丹,韩妙菱深入了一些,果然发现了两株上百年的灵草。妖兽也遇到了,比一阶略弱一些,靠着回灵丹,韩妙菱杀了妖兽,也采了药草。
在坊市将妖兽身上能用的材料和药草一并卖掉,获得了比平时多三倍的灵石。
所以韩妙菱很高兴,用红锦鸡做饵,又从常安处骗来了回灵丹。
周月琴想要下手之前,韩妙菱已经再次踏上了采集五叶香的征途。周月琴在城中没有寻到她,便猜想这女孩出城了。
于是放大神识感应,准备在她回来时动手。
韩妙菱这一趟却很不顺利,她遇上了一阶妖兽。
这是一只泡眼毒蟾,会喷毒雾,还会溅射有腐蚀作用的涎液,背上全是坑坑洼洼的毒囊,看起来相当恶心。
韩妙菱掏出一颗种子,注入灵力摧发,几息之间便生出几枝藤蔓将毒蟾缠住,可一阶妖兽也有不弱的妖力,几口涎液喷出便对藤蔓造成了腐蚀,原本的五花大绑顿时变得有些松松垮垮的。
韩妙菱赶紧再注灵力摧发,此时背后突然又窜出一只泡眼毒蟾,她的神识发现后赶紧闪开,可仍是慢了一瞬,几滴涎液溅在后背上,皮肉被腐,钻心地疼。
她心知对上两只绝无胜算,赶紧拔腿就跑,两只毒蟾紧追不舍。一直追到她逃出山林,毒蟾才放弃了追踪,转头回山里去了。
韩妙菱喘着粗气在一条溪边休整,吃了一颗疗伤的下品丹药,算算这一路逃命用掉的回灵丹,再看看玉盒中廖廖无几的五叶香,叹气道:“今天真衰!”
看看地形,已经接近往日卖药的坊市了,她想了想,决定收工回家,于是先去坊市把五叶香卖掉。
去坊市时,她特意换上了乾坤袋中的一套男装。
修仙界的残酷她并不陌生,像她这样灵根不错年纪又小的女修,虽然身家无几,几乎没有被打劫的价值,但因为没有宗门或家族庇护,很容易被人掳去卖作炉鼎。
坊市内龙蛇混杂,坏人不少,她还不会变幻外形的术法,所以只好扮作男装。
这一天,她的运势明显特别的背。
卖了五叶香出来,便被人盯上了。
这是一对师徒,年长的筑基初期修为,年少的炼气七层修为,以掳掠低阶女修为业,他们还有一个识别女修身份的法器,可以在一定距离内判断性别和灵根。
韩妙菱与他们擦肩而过,她是双灵根,这对师徒眼睛一亮,这是好货啊!
立马尾随她身后,伺机捉她。
韩妙菱一出坊市,两人便现了身。
“小姑娘,乖乖跟我们走吧。你若配合一点,我们便给你找个有实力的修士做侍妾,界时丹药灵石自有相公替你张罗,不用再过散修的苦日子。若你不识相,便将你卖作炉鼎,你这条小命便没指望了。”那徒弟流里流气地说。
韩妙菱心下一沉,知道今天麻烦了,脑筋飞速运转,思索对策。
她从乾坤袋中掏出一颗拳头大的珠子,摊在掌心让对方看得一清二楚,厉声道:“敢惹本姑娘,你们是活腻了!”
说着作势要将珠子掷出。
“不好,是雷珠!”那师父惊叫一声,雷珠的威力非同小可,挨上一计连金丹修士都吃不消,赶紧抓起徒弟迅速飞遁。
韩妙菱算到对方会闪避,趁着这片刻的时机,将珠子一收,向相反方向逃窜。
那对师徒反应也很快,见她没有扔出雷珠,连忙追了上来。
两人的修为都比韩妙菱高,没多远便再次追上了她。
这次,韩妙菱只好真的将雷珠掷出来,趁那师徒闪避之机,再逃。
雷珠落地后半天没动静,那师徒方知是假货,再无顾虑,继续追。
这一追一逃间,已近渭南城,韩妙菱在城外十里处终于被擒。
那师徒对如何抓人早成了行家,封住了她的经脉,限制了灵气的转运,她便与凡人无异,再无力抵抗。
那师父四处望了望,说道:“我的飞剑载不了三个人,天色不早了,先去前面的城里落脚,给这丫头换身好看的衣服。明天我先御剑带着这丫头去落玉城,那里的高阶修士多,能卖个好价钱。你便自己赶路,师父在城里等你。”
他徒弟自然点头称是,两人带着韩妙菱进了渭南城,寻了一处空置的宅院内小息。
周月琴正张网以待,自然发现了他们三人。见韩妙菱被制住的模样,便明白了这对师徒的意图。
该怎么处理呢?她暗自思索。
韩妙菱若被人捉走,便再也不能接近常安,对自己来说倒是省事了。但万一她的嘴巴乱说话,暴露了城里还有一个常安,却有可能给常安带来危险。
算了,还是将三人都杀了吧,不留后患。只是行事要小心,不能惊周围的人,还不能让这三人有机会跑掉。
周月琴的修为已是筑基中期,她敛息后悄悄地接近,他们毫无察觉。
那师父正在搜韩妙菱的乾坤袋,轻易地抹去了袋上韩妙菱的神识,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
两套女装、几十颗最低级的丹药、三十几块下品灵石、几块玉简、一个玉牌,没了。
“真穷啊,”那师父摇头,虽在意料之中,却比想象的更少,“只有人还值点灵石。”
说着在丹药中挑挑捡捡,一个都看不上眼,只好收了灵石,又把玉简拿在手中,探出神识去看。
“咦?这倒是个好东西!”那师父发出了一声惊呼,“竟是《御乾坤》的功法!这不是韩家的成名功法吗?!”
这话不仅他的徒弟吃了一惊,连门外的周月琴也大为意外。
“你是韩家的人?”那师父问她。
韩妙菱冷哼了一声:“知道怕了?”
“哈哈哈,我会怕?”那师父大笑,“我抓女修这么多年,什么情况没遇过?韩家近支能像你这样独自在外吗?我看你就是个盗了功法逃跑的家贼吧。”
韩妙菱被激怒,却不想跟这人渣多话,一声不哼。
“师父,这丫头好象有点来头!”那徒弟拿着玉牌说道,“这身份玉牌上,写着韩氏第二十一代家主韩耿的次女。”
那师父接过一看,脸上浮出了轻蔑的神色:“韩耿早就死了,韩家的家主也换了人,看来这丫头不过是只丧家犬嘛!”
韩妙菱被他说中心中恨事,又无力回击,愤然不理。
“丫头,你这丧家犬也应该有几个随从吧?居然亲自去坊市换灵石,难道连随从都跑了吗?”那师父问她。
韩妙菱仍然不理他们,那师父恼了,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将她撞在墙上,恶声恶气地说:“我跟你说话,装什么哑巴!你以为自己还是城主家的小姐啊!别以为能卖点灵石我就不敢收拾你!信不信,我有的是手段收拾了你,还能卖个好价!”
韩妙菱只觉脑袋被撞得嗡嗡作响,眼前全是星星,又觉一股寒厉的阴气从被按住的头上蔓延开来,她的头立刻像有千万根钢针在扎一般巨痛起来。她再硬气,也还年幼,痛得尖叫起来:“啊——住手——我说!我说!!”
那师父冷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说,你怎么跑出来的?随从去哪儿了?”
韩妙菱哭道:“我爹和娘被群英会杀了……二叔当了家主,容不得我,表姐带我逃了出来……后来,她也悄悄丢下我走了……”
那师父追问道:“你们逃出来,没有带什么值钱的东西吗?”
韩妙菱越发哭得伤心了:“全在她那里,什么都没给我留下……呜呜呜……”
那师父继续问:“除了表姐,还有人跟着你吗?”
韩妙菱摇头。
对方不甘心地问:“你还有其他认识的人吗?”
韩妙菱继续摇头:“我谁也不认识,就一个人躲着偷偷的修炼,偶尔出去采药换灵石。”
那师父悻悻地松手,骂道:“你真是个废物,也不知道防一手,被你那表姐捡了便宜!若你聪明点儿,身上还有灵石法宝孝敬,爷爷我说不定还能放你一马!”
韩妙菱有气无力地靠在墙边,努力不去听对方的骂骂咧咧,曾经天之娇女的她,怎会落到如此田地?
放在眼前等待她的,竟是一条炉鼎的路吗?
努力一个人撑了三年,最后……还是要悲剧吗?
爹……娘……我不甘心啊,好不甘心!!
可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
心中只剩一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