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教会教义——
神(玛以鲁)撒播光明于世,以正义捍卫规则,以鲜血铸就荣誉;
他剑所指之处,黑暗无所遁形,光明必然拥抱世界。
莫雪依神色复杂地望着正在指挥城内居民进入神殿地下避难的弗洛里奥。当他坦然走入那片战场,以五级禁咒神术瞬间制止整片战场之时,她才无比清晰地感觉到如今的自己离大陆的顶级位阶强者还有多大的差距。
切西亚施展的是三级神术“光明领域”,圣子阿尔瓦施展的四级神术“光明禁域”,圣者弗洛里奥施展的则是五级神术“神之领域”……伴随着祷文,光神降下的光系力量几乎满溢,将整座神殿覆盖其中。
那样强大的力量,没有任何一名中低位阶的骑士或法师还能握紧手里的武器或魔杖,就连高位阶的法师也能清晰地感觉到空间里的施法权被完全剥夺——近乎神临的威力!
“茉依,居民避难差不多完成了。”
一直跟在弗洛里奥身边帮忙指挥避难的切西亚满头大汗地跑向她,“听说城门的战斗已经结束,有骑士团正朝这边赶,但主教大人已经启动了神殿的防御设施,整座神殿即将处于完全封闭状态。”
“还有多久完成?”莫雪依忽然眼神微顿。
“大概还有十分钟。”回答她的却是稳步走来的弗洛里奥,施展完禁咒级法术却只是有些许疲惫感,难怪法师们历来讨厌神官。
他的目光已经平静很多,又恢复了初见他时那种满是慈祥仁爱的和平目光,“请放心,待避难完成后我会向居民们揭发皮耶鲁的所作所为,共同为三殿下的归来祷告。”
莫雪依直视着他的神色,与切西亚的满脸感动不同,知道他原本有从皇权斗争中获利的想法,她自然还是会心存些许疑虑。
原本以为光明教会元气大伤不再构成威胁,但弗洛里奥刚刚露的一手让她十分动摇,如果真有心算计,光他一个人他们就对付不了。
“请茉依小姐放心,经此一劫我已经彻底醒悟。教会的存在是为了传播神的教义,光明教会从此之后将彻底不再过问世俗权力的斗争。”
弗洛里奥望着她,在胸前刻画着光神的圣徽,“我愿以光神之名义起誓。”
莫雪依放下心来,神职人员以信仰之神名义的起誓远比以自己名义的起誓要可靠的多。
“那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稍微有点心绪不宁,还是想去一个地方确认一下。”她朝两人郑重地说,微微欠了个身,转身离去。
圣者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直到消失在神殿门外。
**
就在莫雪依等人进攻教会之时,皮耶鲁旧府邸地牢。
昏暗的光线下,勉强能看到两座相邻的地牢里分别关押着一个人影。二十多天不见天日的囚禁,只有基本的饮食供应,两名人质的处境实在好不到哪里去。
褴褛的衣服,凌乱的头发,脏污的脸和身体散发着近乎腐臭的气味——一名圣子、一名帝国公主,过惯了养尊处优日子的他们根本无法忍受……更要命的是在漫长等待中被消磨掉的希望,仿佛一闭上眼睛就能想象断了饮食供给后,自己的尸体被鼠蚁啃噬殆尽的场景。
“圣子大人!”
安洁儿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下意识地朝着隔壁的房间望去,两座牢房只隔着铁栅栏虽然给他们带来了不便,但一转头就能看见对方的身影实在也是个安慰。
隔壁的身影动了动,阿尔瓦拖着身上已经看不清原本白色的神官服走到铁栅栏前。
被施展了禁言法术的他已经不能说话,只能用眼神安慰她。但纯粹的蓝色眼睛也不复往昔的光彩,黯淡得令人无比痛惜。
他犹豫地把自己的手递过去,安洁儿却如同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将它贴在自己刚被眼泪冲刷过的脸上,“对不起,圣子大人,都是因为我先被抓住了,所以你才会任他们摆布。不能说话,神器也被夺走了……”
她止不住自己心里的愧疚之情,心目中神祗的化身却变成如今的模样,难怪噩梦里连光神都直接向她降下了责难。
然而,阿尔瓦却伸出了另一只手,温柔地拍着她的头顶。
——是想说:他,不怪她么?
安洁儿的眼泪却流得更加汹涌:伟大的神啊,求求你救救我们吧……哪怕只救出您最宠爱的圣子殿下也好啊!
本以为祷词会像以往一般石沉大海,这一次,奇迹却出现了!但与神无关,随着生锈的铁门被一脚踢开,一行六人小队举着火把突入了位于地牢最深处的这间囚室。
“圣子大人?公主殿下?”
位于最前方,一直担任着探路之责的盗贼小心翼翼地询问一时之间看不清的两人。
阿尔瓦和安洁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耳朵,是来救他们的人?!
“是,是我们,你们是谁?”安洁儿激动得声音都嘶哑了。
艾森小心地将火把往前举了举,火光晃得两人同时遮住眼睛,然而却还是让他确认了两人的身份。他顿时长舒一口气,连忙掏出腰际的自制工具开始撬门,“我是艾森,莱斯利殿下的朋友,是来救你们的。”
盗贼手脚很快,三两下就把门锁撬开了,身后的队员们连忙涌入。
骑士将两人搀扶起,神官施展治愈术,法师尝试着去解阿尔瓦所中的禁言法术……霎时之间,整座地牢被施法的光芒衬得亮如白昼。
虽然法师们的位阶不够没能解开禁言法术,但眼前获救的消息已足以安洁儿激动地热泪盈眶,一遍遍感激神祗。
任务终于完成了,艾森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命令骑士们将两位人质背起。
正要启程返回,他却被阿尔瓦一把抓住手臂。
“圣子大人?”艾森疑惑地看着他,阿尔瓦继而指了指与他们来的方向相反的一扇门。
看他不解,安洁儿立刻解释道,“那天抓我们的人是从这个门带我们进来的,他们还逼圣子大人交出了圣光之杖!”
教会神器?!
艾森心里一惊,权衡了片刻,“你们带圣子大人和公主殿下按原路出去,机关都被我拆的差不多了,应该比较安全。出去后给茉依发信号,让她来接你们。”
听到莫雪依的名字,阿尔瓦的眼神微微一闪。
“那您呢?”随行的神官问道,与盗贼相处的时间虽然不多,但他确实还挺有亲和力的。
“我去那边探探看,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能找到神器的线索。”
艾森走到了那扇门前,推开,里面又是一条漆黑的通道。他举起火把往里面挥舞了一下,看起来似乎很安全。小队其余人员带着救出的人质们陆续撤出地牢,他也不再犹豫,走进那条通道,小心地摸索着前进。
如意料般的没有遇到什么陷阱,但艾森依旧如履薄冰,总觉得有一双阴鸷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丝毫都放松不下来。
通道的尽头出现了一段盘旋的石梯,他仰头看了看,顶端木制门板的缝隙间渗透出几缕光线,应该是出口。
继续走吧。
他在心里暗下决定,屏住呼吸凑到门板下。借着缝隙观察外面,似乎是一间小仓库,视线所及的范围内并没有人影。一手捏住腰间的弯刀,他猛地拉住门把手横向一拉。
“唰——”
盗贼机敏地屏息躲在了一旁,确认外面没有丝毫动静才探出头去,走出地道。
只有一堆破烂木头盒子的小仓库自然不会存放神器,他小心地推开仓库门,正对着的是一条幽暗的小巷。两头虽然都没有封闭,可是长长的围墙相对着,没有一个来往的人。
他反手关上门,犹豫应该往哪边走。
然而,就在这是,他背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等了半天居然只来了只小老鼠,真是扫兴啊。”
艾森猛吃一惊,下意识拔出手中的弯刀前跳转身。就在他走出的那栋小仓库的房顶,一名黑发黑眸的邪魅男子正紧紧地盯着他,眼里满是失望。
他的身侧还站着一个短发的女人,身材性感神情冷峻,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威慑力。她的手上拿着一个透明的水晶球,上面似乎倒映着一些图像,令艾森猛地联想到了“监视魔法”四个字。
他先前在地道里感觉到的异样原来不是错觉!
一男一女面色不善,艾森的额头瞬间冷汗密布,他同样紧紧地盯着那名男子,双黑的特征却突然让他想起了些什么。很久很久以前溜进书库,找到的一本书上似乎记载着,拥有着这种特征的种族是……
“杀了?”莉莉娅放下手里的水晶球,冷冷地打量那个看起来并不难对付的盗贼。
艾宾斯掩起脸上的失望之色,眼神里转而掠过一丝玩味。
但还没等他做出决定,那个其貌不扬的盗贼却突然脸色惨白,朝着他脱口而出,“魔族!怎么会……”
魔族不应该在近千年前就灭族了吗?!但黑发黑眸确实是他们与大陆人类之间的唯一差异,据说是因为身体太过亲和暗物质导致的后果。
艾森后知后觉地捂住嘴,其实在那个种族名脱口的一刻他就已经开始后悔。传说中最没有同情心,最喜爱杀戮的种族,眼前的男子若真的是魔族后裔,点破他身份的自己怎么可能还有活路!
但被认出身份同时也让屋顶上的一男一女吃了一惊,盗贼见他们一愣,连忙拔腿就朝着小巷的一端冲去。
“飒——”
一道暗物质凝聚的利刃擦过他的头皮落在他的脚前,瞬间结成一堵黑色的魔法墙。
艾森几乎是贴着墙壁停住的脚,急喘几口气,迅速思考着眼下还能脱身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