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契约召唤词中所写,死亡骑士是死亡的代名词。
身为精英上级亡灵的他们生前为骑士,死后依旧被重铸为骑士。而与低级的幽冥骑士不同,能被冠以死亡之名的他们生前的骑士等级均在圣骑士以上。他们失去了作为生者的所有记忆,只剩下杀戮的本能,虽然拥有自己的思想却只听从契约者的命令。
绝对的实力与零度的同情——冷血残酷的他们被淬炼成了一把真正的剑。
现世中能转化死亡骑士的亡灵法师寥寥无几,小队成员们眼前的灰袍法师曼德伦显然不在其中。然而既然他得到了这张封印死亡骑士的羊皮纸,他就能继承契约,成为这位死亡骑士——文德里斯在现世的契约者。
“契约者,你的愿望是……”
自幽蓝冥焰中现身的死亡骑士身披墨色的铠甲,手中拄着半人多高的巨剑,以毫无音调的声音询问。
曼德伦“桀桀”怪笑了两声,指向拼死一战的小队成员们,“杀了他们!全部!”
与铠甲一般漆黑的头盔完整地遮住死亡骑士的脸,只留出一双赤红的眼睛。文德里斯顺着法师的手浏览过全场,全无一丝波澜的眼神俨然已将众人当做死人。
“遵命。”
毫无起伏的音调再次响起,然而死亡骑士瞬间腾空而起,巨大的身体没有丝毫与之相称的笨重感。手中的巨剑划过长空,掀起一阵狂风,带起浓重的血腥味。
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正与无穷无尽的低级亡灵士兵作战的伊诺克和莱斯利瞬间被巨剑击倒。死亡骑士顺手一抛将两人扔向其余队员所在的结界,莱亚苦苦支撑的结界瞬间破裂。
这……就是实力的差距吗?
看着倒地不起的莱斯利和伊诺克,莫雪依收紧了抱着切西亚的手,喉咙紧得发不出一丝声音。
被击破结界的莱亚捂着胸口半跪与地,拭去嘴角鲜红的血迹。
一时之间,周围的低级亡灵仿佛被死亡骑士的威压所慑纷纷停在了原地,包围了众人所处之地却又都不敢越雷池一步。
“温暖耀眼的治愈之光啊,请汇集于我的手中,化为炽热之焰……”
唯一战斗力尚存的路迪汇聚起最后的魔力,目光坚定地挡在了死亡骑士面前。同时重伤倒地的伊诺克和莱斯利以剑撑地再次蹒跚站起,紧紧盯着死亡骑士巨大的身体,举起了手中的剑。
死亡骑士注意到他们毫不退避的目光,不由赞叹,“真是不错的眼神。”
然而下一秒,他手中的巨剑无情地扫过三人,打断路迪的吟唱并将他们一同击飞了出去,摔落至地再无力动弹。
最后,赤红的双目对上了抱着切西亚的莫雪依。掠过她额头的印记,死亡骑士的音调第一次发生变化,“‘神诅之女’?”
听到那个名词的刹那,莫雪依的瞳孔不禁收缩了一下。她抬头望向那双恐怖的眼睛,仿佛再一次站在地狱之蟒的面前,不,比那感受更加恐怖!感觉自己生生地被剥离了躯体,什么都做不了,除了直面冰冷的死亡。
“茉……依……”不知道是伊诺克还是莱斯利在背后呼唤着她的名字。
巨剑被慢慢地提起,死亡骑士俯视着动弹不得的她,“被神所诅咒厌恶,被世人所恐惧躲避……既然活着对你来说这是一种折磨,那么就让我来帮你解脱吧,‘神诅之女’。”
莫雪依的眼睛里空洞地倒映出他的影子,“我……不是‘神诅之女’……”
眼前走马观花般掠过很多很多的画面:有还在地球上与家人朋友共度的瞬间,有来到斯蒂恩塔以后和新家人一起筑房时候的回忆,还有这次冒险中和伙伴们一起嬉笑打闹的场景……最后定格在那个挡在自己面前,纤瘦而坚实的背影。
“莱亚。”她木木地念出他的名字。
微风轻轻吹起半精灵及腰的长发,他的嘴角仍沾着鲜血,绝美的脸上却漾开一抹淡然至极的微笑。深蓝色如海一般的眼睛里流淌着满满的眷恋,他轻轻地举起右手,摸上那枚雕刻着奇异纹路的戒指。
“……记得我们的约定啊,茉依。”
他轻声地念起繁复的音节,优雅如诗歌的音调显然是精灵语,配合他生来动听的声音,仿佛正如一段歌谣。
戒指开始发光,刺目的光辉,仿佛在深夜中升起了一颗明亮的新星。
察觉不对的死亡骑士想要立刻落下巨剑,然而为时已晚,从戒指处爆发出的巨大能量漩涡隔开了他的攻击,并将他击退了好几步远。
“你是谁?!”迎着那灼人的光亮,死亡骑士的声音变得异常尖锐。
“我?”夺目的光环中,半精灵再次展露他的倾城笑颜,“莱亚·斯沃特,一个被驱逐出故乡的半精灵……被判处流放之刑,永远永远不能回归弯月之森。”
赤红双眼中的光芒猛地一闪,“莱亚·斯沃特?!你就是百年前那个传说刺客——持有‘妖精之梦’的幻术师……水系大魔导师,最接近贤者之位的半精灵!”
“不,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水系高级魔法师,一个漫游大陆歌颂传说的吟游诗人。”昔日的荣耀未让半精灵产生半分的动摇,他只轻轻地摇了摇头,平静地走向死亡骑士,“如果你非要个称谓记我,不妨这个好了……”
深蓝色的眼中一瞬间闪过夺目的光辉,他摘下右手的荆棘之戒,笑得如同这光芒般灿烂却渗透着森然冰冷的杀气,“——与你同归于尽的半精灵。”
戒指发出的光芒再一次炽盛起来,淹没了死亡骑士最后的呼喊,模糊了周围的所有景色。范围却又被控制得刚刚好,没有伤及任何一个倒地不起的小队成员。
“莱亚——!!!”泪水决堤,莫雪依撕心裂肺地哭喊。一片光芒中,她只看得见半精灵的背影。
听见她的声音,他缓缓地转过身,绽放出一个绝美的微笑,如初阳下的泉水一般璀璨。
……
“我不会丢下你的,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
“我也将遵守我的诺言陪伴在你的身边,以我的生命守护你的安全,‘吾之挚友’。”
……
“彼此彼此……‘神诅之女’。”
……
一瞬间所有有关于半精灵的回忆全都流淌过脑海,莫雪依却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身影在光芒中变得透明,最后化作点点光芒飞走。
——“哐当”。
只留下一枚雕刻繁复的戒指,还有一地衣物。
“不……不要啊,莱亚……”
她手脚并用地爬到那光芒散尽之处,却再也找不到那个总是笑着的半精灵,再也感受不到那双看似纤细却厚实温暖的手。
她徒然抓紧那枚戒指,所有的感觉都在溶解,只剩下刺穿灵魂的悲伤与哀怮。
“莱亚!!!”
温热的眼泪划过她冰凉的脸颊,一道白光从她额头印记破茧而出。
刚目睹自己辛苦培养的亡灵大军与那半精灵同归于尽,倒霉的灰袍亡灵法师来不及松口气,转眼间又被吞没进另一股诡异的白光。
这是……生命之力?!感觉到全身的刺痛,他果断地掏出怀里的空间卷轴,不管它是否价值连城目的地又在何处,他瞬间启动卷轴离开这诡异之地。
乳白色的生命之力瞬间将所有的亡灵残骸化作粉末,然而这还远远没有结束。
白色的生命之力,灰色的死亡之力,金色的光,黑色的暗,风火水土四大元素之力——创世神所创造,八位主神所代表的八种不同的力量同时冲破她额头的“神诅之印”,充斥着整个空间。
所有的光又慢慢地回到她的身边,将巨大冲击下昏迷的少女缓缓地托举到半空中,仿佛形成了一个光茧般包裹住她。漆黑的长发在慢慢变浅,她的容貌同样发生着细微的变化,虽然仍旧是她,却更加年轻偏向一名少女。
“神诅之印”,那仿佛滴落的血滴又如一团燃烧的黑色火焰的印记则在光芒中慢慢融化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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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神域。
“啪”。
宏伟壮观却又空无一物的大殿中央,小小的光茧散发着微光绽开,依稀可见一只光蝶挣扎着想要飞出来。
“哦?终于舍得觉醒了……”
黑色及肩直发,容貌清秀的少女微微勾起嘴角,暗红色的双眸中划过一丝兴致盎然。
她抬起头望向不远处的金色王座,散发着金色光芒的身影却显得异常安静。一片小小的白色碎片轻轻地飘落在他的手心,溅起小小的光之花,然后消融。那一直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目光落在她身前那个小小的光茧上。
“啪”。
光茧终于裂出了一道更大的缝隙,小小的光蝶终于破茧而出,挥舞着翅膀跃入空中。翅膀经过之处落下点点光芒辉映,划出一道美丽的光弧。
光弧绕了一圈,消失在另一名与先前那位拥有同样容貌的少女手中。
浅褐色的小波浪卷长发垂至腰际,优雅至极的少女眨着她紫罗兰色的双眼,目光中却是满满的悲悯之色。她似乎想要捉住那只小小的光蝶,它却灵巧地穿过她的指缝,再一次在空中肆意飞舞。
光蝶终是飞向那高台之上的金色王座,飞近了那散发着金色光芒的身影。
两名孪生少女同时半跪于地,低下了头。
他伸出手指,光蝶安稳地落在了他的指尖,与他安静地对峙。突然,那只小小的光蝶又毫无征兆地起飞,这一次却不再回头,径直飞出了大殿。
“命运的轮盘终又开始旋转……奇莉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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