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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波里姆提

第二天,莫雪依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小队成员们似乎真的相信了莱亚口中她身体不好的借口,没有人来打扰她,直到她听到他们在洞口的议论声自然转醒。

“哞哞”,某个小家伙蹭着她的手臂,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了舔她的手背,似乎是饿了。

莫雪依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翻了个身看到了给自己留的早餐——两块面包和些许肉干。

“抱歉,只有这些了。”

她把肉干尽可能撕成细碎的肉丝喂给小家伙,然后自己啃起了硬邦邦的面包。一晚过去精神好了许多,虽然对未知的担忧不减,但她似乎也平静了下来。

远观在议论的小队成员们,显然正围绕着伊诺克在洞**布下的陷阱。

“……‘风牢’,风系三级魔法足够了!”路迪踩着陷阱边自己辛苦写下的魔法咒文说道,“波里姆提只要踏进这个陷阱就绝对没有办法逃出来。”

“我可不那么觉得。”莱亚均匀地撒着自己手里得魔晶粉末,抽空反驳道,“我们的对手可是四级魔兽,而且还是一只会使用火系魔法的魔兽,只有加上水系法术的加持才称得上万无一失。”

最后一笔画完,他收起手中的小瓶,依旧不温不火地朝着不满地鼓成包子脸的路迪一笑,“对吧,队长大人?”话却是朝着边上站着的莱斯利而去。

一大清早就斗得不可开交的两人成功地让万年冷脸的莱斯利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地方可是我找到的!”路迪不甘示弱地凑到莱亚面前,却比对方近乎完全和精灵族一样的身高矮了近半个头,输在了气势。

莱亚“浅笑”着戳了戳他的额头,“成熟一点吧,小子,谁要和你抢功劳了?”

两人的眼神在半空中相撞,火花四溅。

“真是有精神啊。”莫雪依叹了口气,将毯子叠好。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只要对上路迪,莱亚就会变得那么幼稚,全无他往常在她面前保持的高深形象。

“哞哞”,小家伙打了个滚,软趴趴地卧在了她叠好的毛毯上。

莫雪依摸了摸它的脑袋,“喜欢就借你躺一会儿吧。”她回头看了眼已经成形的陷阱,低头再看它那尚不清明的湿漉漉眼睛,无端生出了一些罪恶感。为了完成任务,不知道他们会杀死那个小家伙的父亲还是母亲……

“对不起了。”她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用周围的稻草掩藏住它的存在。或许没有发现它的存在,小家伙反而更加安全一些。

“哞哞”,小家伙却依依不舍地看着她。

莫雪依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硬起心抓起一旁自己的弓箭,转身走向洞口。

见到她,小队成员们依次和她打了招呼,她也勉强笑了笑给予回应。只是伊诺克单瞟了瞟她便移开了目光,假装专心地在整理陷阱,似乎还在为昨天的事情生气。心慌意乱而冷漠地拒绝了他的关心自然是她的不对,但她也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向伊诺克解释她自己都搞不清楚的事情。

伊诺克的动作稍微慢了些,转身在背后找些什么。

莫雪依瞥见墙角的弯凿,是猎人们惯用来布置陷阱的一种工具。弯腰轻轻捡起,她送到伊诺克的手边。

伊诺克握住她手里的弯凿,莫雪依却没放手,迫使他抬头望向自己。

“对不起,伊诺克。”她歉意地望着他,“我昨天的情绪不是很好,能不生我的气吗?”

伊诺克微愣,似乎没想到她会那么坦率地道歉。

“我没有生你的气。”他稍一用力抽走了她手里的弯凿,站起身把她也拉了起来,“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声音一如既往得温和,如海般蓝色的眼睛里却划过一丝无奈和落寞,藏在莫雪依看不见的角落。

“谢谢。”莫雪依如释重负地笑了,任他拉着自己走回到洞穴边上。莱亚看着她,她回挤了一个眼睛,两人相视而笑。

“莱斯利哥哥?”切西亚拉了拉有些发怔的莱斯利。

莱斯利收回自己的眼神,转身走向洞内,沉着地说,“时刻保持警惕……任务目标快回来了。”

“遵命,队长大人!”路迪嬉皮笑脸地在他身后回答,拉着切西亚同样步入洞穴。

**

“吼——”

巨大的怒吼声将假寐中的莫雪依惊醒,她猛地抓起身旁的弓箭,来不及思考已经冲向了同样反应过来赶向洞口的同伴们。

眼前的场景震撼得她说不出话来:一头足有两米高的巨兽在浅绿色的魔法囚笼中咆哮挣扎,震耳欲聋的怒吼声顺着带有腥臭气味的空气席卷而来,刮得她脸颊生疼。只有成年人手臂粗细的元素围栏看似脆弱却坚不可摧,将那头白底黑纹的虎型魔兽牢牢卡在中央。

“看吧,我就说‘风牢’足够困住它了!”作为施法者的路迪兴奋地大叫,得意洋洋地望向众人。

他的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巨大的咆哮声席卷而来,波里姆提近乎琥珀色的眼睛里盛着接近满溢的愤怒和焦急。头顶一对尖角红得仿佛可以滴出血,聚集起红色的光芒,一瞬间爆发出耀眼的火光,直冲队伍最前方的路迪而去。

然而火系魔法却也触发了陷阱上的二层魔法,莱亚写下的水系魔法咒文迅速召集空气中的水元素在浅绿色的风牢外又套上了一层深蓝色的墙壁。

幸免于难的路迪愕然,莱亚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一如既往的微笑,“……不用客气。”

路迪干干地砸了两下嘴,无言以对。

“吼——”

魔法被抵消,波里姆提更加愤怒。尖角处发出的红光越加耀眼,碰到水幕又消解为白烟,徒劳无功的挣扎却丝毫没有瓦解它的毅力。

“它好像一心要冲进巢穴里……”切西亚皱着眉观察波里姆提的行为,有些不解。

问题的答案,莫雪依却一清二楚。母兽这么拼命,无非是怕他们会对它的幼崽产生威胁,急着要冲回洞穴里找小波里姆提。她握紧了手里的弓,无法告诉母兽小兽的情况,更不知道以它的智慧能不能理解自己的用心。

“小心,魔法的效力在减弱,它好像要冲出来了!”一直密切关注着陷阱动静的莱亚出声示警。

由于波里姆提过分的冲击,陷阱上的魔法咒文已被磨损了稍许,而它引起的连环效应却是致命的——毕竟已无人可以靠近发狂的母兽修补咒文。魔法的效应一旦减弱,波里姆提将立刻抓住机会闯出“风牢”。

果然,只过了片刻,伴随着一阵滔天火焰围绕着陷阱盘旋而起,在挣扎中受了伤的波里姆提闯出了陷阱,朝着洞口前一字排开的众人发出愤怒的吼叫。

“列阵!”

身为队长的莱斯利没有丝毫的慌乱,声音低沉冷静,巍然的身躯如同磐石般纹丝不动,镇定自若地拔出腰际的长剑。

全队成员立刻在他的命令下归位。

切西亚退后三步走到队伍的最后,举起手中金色的法杖轻念祷词,为队员们加上神之庇佑;同时收敛心神的莫雪依也后退,站在切西亚的身边,搭箭拉弓瞄准发狂的母兽;莱亚默然移至两人身前,举起右手低念咒语,魔法的光芒自他的右手汇聚逐渐绚烂。

伊诺克举起左手的盾牌与右手的剑,高喝一声,与莱斯利并肩冲向前去。两人一左一右夹击冲向洞口的波里姆提,红色和橙红色的斗气瞬间覆满两人的身体和武器,直切敌兽。

路迪收起平常玩笑的表情,抿唇跟着两人冲到战场前方。右耳垂的耳钉化作一道光芒落在他的手上,变成一柄外表朴实的魔杖。

“无处不在的风之精灵啊,听从契约者的请求,借你们的轻盈于我的伙伴,给予他们风的速度战胜敌人!”他将魔杖指向正奋力与巨兽厮杀的两人,有了风系魔法的加持两人的速度瞬间提升不少。

路迪来不及松一口气,立刻凝神静气,再次吟唱起下一个支援攻击的法术咒语。

相较于辅助性的加持魔法,攻击魔法的咒语要长得多,而且往往随着威力的增加而更加繁杂,除非到了大魔法师级别进行超魔技巧的修行,以巨大的魔力损耗换取魔法瞬发的效果。

队员们的配合井然有序,作为一支临时小队来说磨合得相当不错。然而四阶魔兽的实力远远超过他们的想象,虽然已经在刚才的陷阱里受了不轻的伤,一头发狂中的波里姆提显然依旧超过他们能应付的极限。

伴随着又一声怒吼,波里姆提将与它胶着对抗的莱斯利和伊诺克甩飞出去,对着倒地的伊诺克更是毫不犹豫地一爪摁下。

已被震飞的伊诺克吐出一口郁结的血,眼睁睁看着巨爪落下却瞬间动弹不得。

千钧一发之际,正准备攻击魔法到一半的莱亚抬手瞬发“寒冰盾”护住他全身,像上次从食人樟口中救下路迪一般救下他。而强行中断法术并瞬发的代价,就是他自己猝不及防地吐出一口血,不支倒地。

“莱亚!”莫雪依惊呼一声接住他摔倒的身体,莱亚凭着勉强支撑的意识将右手藏在袖中,此刻指环正散发着灼人的光芒和热度。

莫雪依看到他一瞬间被抽去血色的脸,心中一痛,急喊,“切西亚!”

切西亚早已尽责地念起治疗的祷文,乳白色的光环从莱亚脚下的土地腾空而起,将他包裹其中。

而险中逃生的伊诺克还来不及松一口气,一击未成的波里姆提再次咆哮着冲上来,血盆大口直冲他而去。他吃力地举起身侧的剑,努力去够手边被震飞的盾牌,但显然来不及。

然而血盆大口将至之时,波里姆提突然后仰,发出痛苦的咆哮。

它巨大的头颅后,额头流血的莱斯利拔出自己手中的银色长剑,然后又一次重重地刺入它的后颈。满脸血污中贵族般的风度不再,冰冷的表情衬上鲜血与杀气竟显出些狰狞。然而坚硬的皮毛却阻隔着利剑的刺入,他两剑都只能在外层浅刺。

吃痛的波里姆提奋力地甩着头颈,莱斯利无处借力,只好硬生生腾空跃起跳下它的背脊。落地滚翻,他朝地上的伊诺克伸出手。伊诺克立刻握住他的手,借他的力气一同从地上爬起,两人一同栽倒回洞口。

伤员数量骤然增加,切西亚手忙脚乱地替两人止血疗伤,刚恢复了些意识的莱亚制止她的持续治疗,反而聚集起微薄的水系之力替两人清理伤口。

唯一情况尚好的莫雪依义不容辞冲上前,支援代替两人充当前锋的路迪。他早已放弃魔杖,转而拔出腰间的弯刀与母兽缠斗在了一起。

然而已经伤痕累累的母兽却依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再次将路迪也掀翻出去。

“路迪!”莫雪依强压着心中的恐惧奔至倒地的路迪身侧,不间断地射出手中的箭,试图阻拦母兽步步紧逼的前进步伐。

“这家伙也太强了吧!”路迪捂着胸口踉跄站起来,“而且怎么打也不倒下……我们怎么可能打得过它!”

他狠狠地啐了一口血痰,重新切换魔杖,筑起“风之屏障”,恰恰拦住母兽射向两人的“火之箭”。

路迪的话让莫雪依瞬间想起了洞里的那头幼崽,若不是有它在,母兽也不至于那么拼命……侧眼瞥向洞口,已经受伤不轻的两名战士在切西亚和莱亚的紧急治疗后再一次站起身,似乎准备拔剑再战。

她握紧了手里的弓,他们真的能赢吗?

“茉依!”正维持着防御结界的路迪突然目瞪口呆地惊叫,“我没有看错吧!那个……那边树丛里窜出来得那个不会是……”

莫雪依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葱郁的树丛里漆黑的身影若隐若现,血红如红宝石一般的双眼穿透层层遮掩直击她内心的恐惧。不待她喊出它的名字,那庞然大物已经窜出树丛暴露在了平原之中。

“地狱之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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