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大胡子而言,卡尔的死没有任何值得他惋惜的地方。虽然这个马童也算机灵,处事也很圆滑,不过在决斗中不敌对手,也算死得其所了。
但是让大胡子的反应有些无动于衷的根本原因在于,卡尔刚才的打劫行为完全背离了他的初衷。此次返回耶路撒冷,大胡子的原则就是低调,不要引人注目,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而卡尔,未经他的允许便私自挑衅寻事,这另他感到非常失望。
这样的人即便不死,返回耶路撒冷之后,大胡子也会决然放弃。
不过,森奇和牧师似乎并没有猜透大胡子的心思。牧师走到卡尔的尸体前,做了一个简单的祷告手势,便匆匆上马伴随在大胡子的左右。
而森奇则惋惜地望了卡尔一眼,走到穆斯林的马匹前,卸下了马背上的食物。
卡尔用生命换来的大饼和两壶清水,森奇并不打算放弃。他一股脑地将这些食物卸下马鞍,绑在了自己的马背上。
“肖恩,走了!”森奇翻身上马。虽然不理解肖飞的做法,但是他还是主动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马上来。”肖飞舒了一口气。
他的确有点担心自己的固执会引来森奇的不满,让以后的行程变的索然无味。这样,也不方便打听徽章的细节。
望了一眼大胡子的背影,肖飞勒住马缰,将目光停留在了那个白袍穆斯林身上。
这个家伙很奇怪。
刚才牧师和森奇想要杀死他的时候,他却一脸安详地躺在地上等死。不但一点反抗的意思也没有,脸上竟然也毫无惧意。
等他起身后,甚至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是挂着一脸虔诚的表情。
如果不是刚才坠马表现出了些许狼狈,这个白袍穆斯林的修养倒有一种宠辱不惊的意味儿。
“你的主人被杀死了,你倒挺想得开,不想为他报仇么?”肖飞伏在马背上,语气调侃。
白袍穆斯林镇定地望着肖飞,面无表情地回道:“那是他的大限已到,一切都是天意。”
“上马吧!”
肖飞无聊地笑笑。这位白袍穆斯林对主人被杀表现出相当淡然的态度,想必他在那位暴躁的黑袍穆斯林身边吃过不少苦头。
对于这一点,肖飞倒有些佩服大胡子了。在丛林伏击中,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对他忠心耿耿,没有一个想临阵脱逃的。尤其是铠甲骑士,完全是豁出性命地去守护他。如果当时大胡子不幸被杀,想必森奇和牧师也会不顾一切地上去为他报仇吧。
“您本可以任由那些人杀了我...”白袍穆斯林翻身上马,缓缓地跟在肖飞的身后。
肖飞没有答话,只留给他一个沉默的背影。
刚才力排众议救下这个穆斯林,实际上是一种非常不理智的行为。也许大胡子和牧师此时正在怀疑他的身份和此行的目的,那么以后再问起关于团徽的情况,难免会引起对方的警觉。
牧师和森奇还好,喜怒皆形于色。可是大胡子的心思,深的就像一湾无底深潭,肖飞一点也琢磨不透。无论发生什么变数,大胡子的脸色始终镇定自若。
一个驰骋疆场的大团长,圆桌十二骑士的首领,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肖飞一直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大胡子好像已经看穿了他的一切,只是没有点破而已。
至于这位白袍穆斯林,能捡回一条命就知趣地躲到一边偷着乐吧。现在这么问东问西,搞不好又会惹来一身骚。
“您不是一名骑士。”白袍穆斯林只顾说着,好像一心要和肖飞套近乎。
肖飞勒马转头,压低了声音说道:“听着,别这么多话!要尽量消除自己的存在感,等前面的人放松下来,你瞅准机会逃命去吧。”
肖飞叹息着,也只能帮他到这里了。
他心里明白,耶路撒冷可是十字军骑士的地盘。就算到时候大胡子有心放这个穆斯林一马,那些骑士们会不会阳奉阴违,暗中搞死这个穆斯林,谁也不敢保证。
所以,路上能逃就赶紧逃。
但是这个穆斯林一把年纪了,似乎一点也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在后面喋喋不休个没完,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这里似的。
“我不会逃跑!”白袍穆斯林摇摇头,眼神坚定地望着肖飞:“您救了我,我就是您的俘虏!”
俘虏?
搞什么!肖飞没好气地嘀咕着。
他知道在这个时代,俘虏意味着什么,就是奴隶!通常来说,战场上生擒的敌人会被以奴隶的身份叛卖或者用以交易。
而那些被俘获的士兵,也会迅速适应俘虏的身份,要有作为俘虏的觉悟。一旦变成俘虏,他们必须死心塌地为自己的主人卖命,不得背叛主人。
但是,哪有人上赶着当俘虏的?
给你个逃命的机会,你都不要!
肖飞作为一个新时代的大好青年,对这种毫不人道的事情本就不太习惯。何况,现在凭空多出一个俘虏,对他来说无异于一个累赘。
“不要这么自轻自贱,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再说,我也不需要什么俘虏。”肖飞拒绝,感觉自己的言行还蛮高大上的。
白袍穆斯林眼中滑过一闪而逝的异样,马上归于虔诚:“您救了我,那么我和我的马匹就全都是您的财产。”
没见过这么着急把自己卖出去的人!肖飞翻了一个白眼,也不打算跟他再矫情下去。
“你叫什么?”肖飞随口问道。
“作为您的俘虏,我的名字由您赐予!”白袍穆斯林拐弯抹角地说道。虽然他极力表现出一副俘虏的样子,不过那英挺的神态和掩饰不住的高傲语气还是透漏出他还没有适应一个俘虏的身份。
这些极其细微的动作,肖飞自然没多加注意。他的精力更多地集中在大胡子那边,和思考到了耶路撒冷之后的事情。
“哦,那就叫阿穆好了!”肖飞说。
对于穆斯林,他也不是特别了解,只知道里面有很多人都叫穆罕默德什么的。所以就随口说了个“阿穆”的名字。
“是,主人!”阿穆右手放在胸前,做了一个恭敬的姿态。
“看主人的样子,好像不是这里的人。怎么会和那些骑士走在一起?”阿穆的措辞也变得恭维至极。
“怎么,我不像一名骑士么?”肖飞懒洋洋地敷衍着。
阿穆连忙挥手道:“不,不,不。主人的风采犹如日月,那些骑士萤火之光,不及主人万一!”
“咳!咳!”一直走在前面竖着耳朵偷听的森奇,恰如其分地轻咳了一声。
肖飞老脸一红,冲着阿穆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这家伙,不挑拨离间能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