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菌。。。墙角菌。。。”
谁。。。谁的声音在呼唤。。。远远地传入我的耳内。。。
“我随时可以接住你。。。”
谁。。。谁做出的约定把我召唤。。。深深地驻扎在我心间。。。
“唔。。。”
嘴中发出不成词的微音,张开眼睛后,首先扑入世界的是四面白色,墙角菌仿佛忘记了眨眼的做法,只是呆呆地感受白色刺眼,感受活着的意味。
然后,有一只手,隔着黑色的手套,遮住了所有光明,遮住了墙角菌的视线。
“你醒了?喂!不要动的幅度那么大,伤到了脏器没那么快恢复。”
墙角菌伸手抓住了那只手,感受着手套下的温暖,却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导致裂开的伤口带来的痛楚刺地眯起了眼睛。
那浑浊的视野范围内动弹着的黑球让墙角菌心感不爽。
“不要晃动。。。”沙哑的声音好像几辈子没开过口了似的。
“啥?”
“不要晃动。。。刺眼。。。”
“好好好,谁教你醒来就非要盯着天花板的灯呢。。。”墙角菌可以听到莫天飞无奈的叹息声,然后感到他抓住的那只手挣脱开来,然后重新附在了自己的双眼上。
以前也不是没有受过如此严重的伤害,甚至还有几次比现在更接近于死亡的世界,但墙角菌从没有感到自己如此的虚弱,连光线都会开始欺负他了。
简直脆弱得像人一样,像普通人一样。
混沌的大脑慢慢清醒,尴尬和害羞的感觉就像潮水一样席卷上墙角菌的心头,他很快就感到自己的双耳略略发烫,不知道莫天飞有没有看见,连忙尽全力抑制热量攀上脸颊。
“为什么会感到这么虚弱。。。”也许是心里的毫无防备,墙角菌不知不觉地就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谁叫你都睡了三天三夜呢?”莫天飞的语调中带着些许笑意。
墙角菌这才意识到自己又一次暴露了心中所想,而且这次还是这种示弱的话语,难堪得直晃动自己的脑袋,“哎呀,我又说出来了。。。”
说就说了,反正这里不会有人嘲笑自己。
墙角菌自暴自弃地想着。
指缝间看到的晃动黑球终于停了下来,墙角菌听到莫天飞拉出病床旁边的小板凳默默坐下的声音。
“我还活着?”墙角菌迷迷糊糊地念叨着。
已经说了一句,再说一句也不会怎么样。。。
墙角菌在心中自动把今天他说的一切软弱的话语归为脑子不清造成的失常。
“那是当然,虽然昏迷了很久,但月华阿姨说你其实只是戳穿了肺部而已。。。好吧而已有点那啥对吧。。。不过有月华阿姨和狄钰哲在,这点根本不算什么。”
“狄钰哲。。。他,还活着?”墙角菌用了5秒钟的时间理解了莫天飞的话语,然后只用了3秒钟的时间就从病床上猛地坐了起来。
哐!啦!噗!
猛烈的动作拉动了身边的点滴架,房间在沉静了一瞬后立刻响起了各种架子倒下瓶子破碎的声音。
墙角菌和被惊到的莫天飞在这么多声音中沉默着。
“怎么啦怎么啦?”房门外慌慌张张地冲进来一个人,虽然从那美丽的天籁之音中墙角菌已经判断出那是月华,可墙角菌还是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楚他的表情。
焦急,担忧,还有小小的兴奋和开心。
月华一看墙角菌胸前绑的纱布又有透出红色的迹象,撅起嘴巴用眼神让墙角菌乖乖躺回了床上。
“狄钰哲,还活着?”墙角菌再次问道,看着莫天飞将倒下的点滴架扶起。
“活着呢,活得好好的。他皮糙肉厚的,哪有那么容易被一击割喉就成功。不过我把他从海里捞起来的时候还是很危险的,幸好他的能力太适合紧急处理这种伤口了。”莫天飞笑着回答道,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之后要好好感谢他啊,你和另外一个全能兵都是他硬撑着帮忙处理的呢。”
“另外一个。。。砂琴,她也活着?”墙角菌已经第三次问出了类似的问题。想起当时流砂琴与自己同时被刺时,她正准备砍向自己的那个姿势,如果墙角菌是右胸被刺的话,那么流砂琴就是左胸被刺。
“也活着。”月华温柔地笑道,用新换上的纱布尾端在墙角菌胸前打了个蝴蝶结,“那个小姑娘很幸运,心脏的位置并不是那么的标准,所以没有被当场戳穿。只不过也是重伤就是了。。。”
“活着,那就好,那就好。”墙角菌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然而再次在墙角菌耳边响起的声音,却是月华略带伤感和犹豫的话语,“那孩子。。。晓乔呢?”
墙角菌马上就要合上了的双眼瞬间再次睁大,颤颤巍巍地看向月华。
还是高贵而优雅的美貌与气质,只是再美的容颜都遮挡不住月华心中的疲劳。
“他为了保护我们死了。”墙角菌别过了脑袋,默默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就像是毫无抵抗一般输给了疲劳,沉沉地睡去,再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再转回来,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听起来就像叹惋一般的呼吸声。
月华和莫天飞默契地对看了一眼,月华重新为墙角菌打了一次点滴后,两人就离开了那个房间。
流砂琴从沉睡中醒来后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从点滴滴落的速度来计算,约摸过了2个小时。
而从肚子的饥饿程度来计算,至少昏迷了2天。
结论:被不明人士囚禁了。
她没有睁眼,没有说话,没有动,甚至没有改变自己呼吸的频率,就只是聆听着耳边点滴滴落的波澜,感受着床边那个若有若无的视线。
她在等待机会,反击然后挣脱束缚的机会。
然后从某一时刻开始,点滴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她知道机会来了。
那个视线的主人迈着并不是很响的步子向流砂琴的床头走来,一步一步,声音逐渐变大。
如此不专业的消声技巧。。。跑得掉!
流砂琴对自己的一发致胜能力还是很有自信的。
就在她耳里响起空空的点滴瓶被移动后与点滴架磕碰出来的脆响声的瞬间,流砂琴猛地睁开了眼睛。
哐噹!
“哎呦!”
点滴架倒下点滴摔碎的声音传入流砂琴的耳朵,她靠着瞬间的爆发力一下子把那个企图囚禁自己的人扑倒在地,展开冰蓝色的羽翼抵住了那人的喉咙。
流砂琴感到插在自己手背上的针头移了位置,但她一点都不觉得手上传来的那种感觉属于疼痛,那只是一种微小到实在可以忽略不计的异感而已。
而与此同时她的视野也不再模糊,眼前那被她压的死死地,正发出一声悲鸣的人脸也逐渐清晰起来。
“是你?”流砂琴惊讶地低呼了一句。
全能兵优秀的记忆力没有让她忘记3年前的不归海峡,那个明明在斥责宇文晨,却看起来伤得比宇文晨更深的少年。
“你,你先放开,你坐到我的胃了。。。”3年过去,明显气质已经不同了的少年,不,青年好像很痛苦似地在流砂琴身下挣扎着。
流砂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将重心侧重在右膝上,而那右膝现在正跪在莫天飞的肚子上。。。
“你。。。”流砂琴忽然间就忘记了自己在脑海中已经酝酿了好几遍的一切对敌方式,并且没有理由地就自动否认了之前所设想的自己被囚禁了这个想法,尴尬地立马想起身。结果脑中忽然传来的眩晕感让流砂琴的步子一下不稳,手向后撑去,不偏不倚正好撑在一块碎裂的点滴瓶碎片上。
“嘶。。。”流砂琴轻微地抽了一口气。
“我的天哪,怎么你们几个各个醒来的时候就喜欢又弄翻点滴架又弄开伤口的。。。还能不能好好休养了?”莫天飞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随意地看了一眼第二个倒在地上的点滴架,很惋惜似地摇了摇头,然后向还坐在地上的流砂琴伸出了手,“伤口应该不大,还是先躺回床上去吧,你可是重伤者。”
流砂琴也不知脑海里正在想些什么,就那么把刚才压到玻璃的那只手伸了出去。
“哎呦,怎么这里也有伤?”莫天飞单膝跪下,没有在意刚才才被他拍掉灰尘的裤子再次接触地面,他没有拉住流砂琴的手,而是捧起了那只手仔细地看着。
作为全能兵,或者说是在科学部度过幼儿时期的流砂琴,疼痛这种感觉对她来说只是日常,根本无需在意,被玻璃割伤了这点小事放在平时流砂琴根本不会去在意,反正全能兵的恢复能力很快就会让伤口消失的。
只是被孙瑞白以外的男性如此盯着这种事,流砂琴还是第一次经历,但意外的,她没有想要把手抽回的想法。
俊美的脸庞,从这个角度看来更加消瘦。黑色的头发,看起来很柔软的样子。美丽的深夜黑瞳,好像少了什么。。。
那时的少年,叫什么来着的。。。
咚。。。咚。。。咚。。。
心脏在跳,跳得很快。
流砂琴被心中一样的鼓动牵引着,牵引着任由莫天飞仔细观察她的伤口。
“针我先拔了。手心的伤口没事,没什么玻璃渣在里面,我去找点消毒药水。”莫天飞熟练地拔完针后,在流砂琴的手背上贴了张止血胶布。然后在流砂琴惊讶的目光中,他蹲了下来,拖住了流沙琴的后背和膝盖,轻轻一抬,就将流砂琴以公主抱的姿势轻轻地放回了病床上。
流砂琴再次意外地没有发作,只是看着莫天飞细细的胳膊,心中暗自偷笑。
这个人,明明看起来并不怎么擅长公主抱呢。
流砂琴原本以为无论自己内心怎么想,表面上都不会显露出来。可此时,就连流砂琴自己都没有发觉,她嘴角的那一抹弧度,并不是想象。
“疼吗?”莫天飞小心地用镊子夹起沾了酒精的棉花球,在流砂琴伤口附近轻点着。
“嗯。。。有点。。。”流砂琴不自觉地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