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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流连忘返

当于群他们急急忙忙赶到金猴沟时,金丝猴喂食表演已经开始了。远远看见,狭长河谷旁的仿古观景长廊里挤满了手持相机、望远镜的游客,所有人都伸着脖子朝着河谷对面张望着。

河谷对面有一个光秃秃的小山包,山上的树木看起来非常怪异,所有的树上,树叶几乎全部都掉落,只剩下一根根光溜溜的树干朝天顶着几片孤零零的树叶。祁志荣说这都是金丝猴宝贝们干的“好事”,它们每天在树上上蹿下跳,树叶都被折腾光了,这里的树木也就成了“光杆司令”。

这时,只见一个提着编织袋的工作人员穿过河谷,走到了山脚下。他一边从袋子里掏出玉米、苹果撒在地上,一边朝着山上大声唱着:“星星还是那颗星星哟,月亮还是那个月亮,……”他风趣诙谐的歌声在山谷中回荡着,观众都被逗得开怀大笑。于群想,这个饲养员真有意思,竟然和金丝猴对歌约会。

歌声起处,树林里有动静了。一个金黄色的身影在树枝间迟疑地跳跃着,从山顶慢慢地往低处转移。“这肯定猴王派出的侦查员。”冀望小声说。再看草地上,饲养员还在撒食、唱歌。

山坡那边,侦查员已经到了地面。它警惕地四处看看,伸爪抓住一个苹果,又飞快地蹿回树上。山上的树林随即都晃动起来。过一会,又有四五只猴子溜下树,抓了食物跑了。紧接着,下山的猴子越来越多,树林中涌起一阵阵波浪,树枝晃动幅度越来越大、越来越紧,大概有上百只猴子从树梢上陆续蹦下来,最后都来到草地上,分成几个小群体在草地上活动。它们有的蹲在树上观望,有的倒挂在枝头,有的边吃食边嬉戏打闹。

豆豆在于群耳边轻声说:“妈,你用望远镜看看,它们真漂亮,多像孙悟空啊!”

于群把相机镜头推近,看到对面树林里、草地上到处都是或骑、或坐、或跑着的金丝猴。它们身披金黄色的披风,拖着毛茸茸的长尾巴,雪白的面孔上镶嵌着一双碧蓝色的大眼睛,真像是山林里的美丽精灵。

整个猴群中,有一只公猴最引人注目。它体态健壮,高举着粗大的尾巴,步伐稳重、一脸庄严地在草地上来回踱步。这应该就是猴王了。

突然,有两只公猴打起架来了,它们呲着牙,跳得高高的,用前肢去抓挠、去击打对方的脸颊,互不相让。正打得热闹,只见猴王威严地走过来,一声断喝,闹事猴们只好悻悻地分开,却都梗着脖子,翻着眼睛,用眼神表示着不忿。

观众们正屏息静气、兴趣盎然地旁观着这些山野宝贝共进午餐,突然间猴王跳到一棵树上,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唿哨,宣告午餐结束,集结撤退。正在热闹进食的猴群马上动身撤退。一只顽皮的小猴子刚抓住一个苹果,就被猴妈妈抱着跳到了树上,苹果咕噜噜滚到了草丛里。

还沉浸在观猴的兴奋中,于群就又被冀可为叫回车上,去游览老街道。

华阳老街道顺河岸而建,北高南低,一直延伸到南端的桥边。街道北端矗立着一座高大的街门,匾额上龙飞凤舞地书写着三个大字:傥骆道。看景区说明,傥骆道开凿于两汉时期,唐宋时最为繁盛,是古代关中通往汉阳的第一捷径,更是连接秦、蜀、荆襄商贸流通最便捷的交通要道。华阳古镇繁盛时,驿卒往来、商旅不绝。古诗“城在山头市在舟,万家烟火一船收。上有宝塔系古舟,下有魁楼锁野渡。莫道华阳无名地,石有将军卧岭牛。”描述的就是傥骆道的盛景。“一骑红尘妃子笑”描述的唐朝“荔枝大道”最后一段,也是从这里通行。造化弄人,传说中杨贵妃最后从马嵬坡逃亡,还是经华阳一路往南,辗转逃往了日本。

老街上的房子刚刚修葺过,建筑风格以木板楼、杂式楼为主,临街的木板上饰有雕花窗格,门头上挂着厚重的木匾。五六百米的街道上住着一百多户人家,或经营旅游纪念品,或卖些特色小吃,也居住着一些普通农家。

老街中部遗存着一个戏楼,雕梁画栋、古韵犹存。店铺在四周形成合围之势,看来这里就是老街道的经济文化中心了。听祁志荣讲,解放前这里号称傥骆道上的“小香港”,两天一小集,三天一大集,隔三岔五就有秦腔戏班在戏楼上演出,场面热闹非凡。

和于群一样,冀可为一家也是第一次来华阳古镇。看到这里人多、景美,玩得兴起的冀望一下子犯了“人来疯”,兴奋地上蹿下跳,最后竟然拉上豆豆和小雨,一起爬到了路边农家的高大铁门上,挨了老爸一顿臭训以后才灰溜溜地跳了下来。

在古街道南头,豆豆看见了一个压水井,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大喊大叫起来。冀望和小雨马上也扑了上去,一起吊在压杆上使劲,手掬着清凉的井水开始打起水仗。

孩子们正在笑闹着,祁志荣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是任杨县工商局办公室主任的汪天亮打来的。他催祁志荣把于群和冀可为两家人领上,赶紧往杨县县城走,他早就已经订好饭了,在成古县工商局工作的黄勇和苏磊也赶来了,就等着他们一到就开席。

一下车,于群就看到了饭店门前等候的汪天亮他们。几年不见,同学们看起来都老相了一些,却都是一如既往的热情。

于群扫视一遍包间,果然还是没有汉阳唯一的女同学、自己的舍友——方雪的身影。她暗暗叹一口气,跟随众人在桌边坐下。

冀可为问汪天亮为什么不带家属一起来,又对于群说他媳妇比他年轻将近10岁,是名副其实的美女。上次在成古县聚会,黄勇和苏磊的媳妇于群都已经见过了,听冀可为这样问,于群也搭着腔,笑话他舍不得带漂亮媳妇出来见人。

汪天亮还是像上学时那样风趣,他半捂着嘴,压低语气说:“你们不知道情况嘛,我这媳妇是祁志荣给介绍的,是他在小河工商所工作时的邻居,鬼知道他们是啥关系。我可不敢带她来,万一他们再续前缘了,我可找谁要媳妇去呀?”

啊!?于群吃了一惊,直看到祁志荣从对面扑过来开始捶打汪天亮的肩膀,她才反应过来,这家伙,开的这玩笑也太过火了吧!

寒暄过后,黄勇这个战争贩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发动起了酒仗。看来他这几年的所长没白当,真是久经沙场了,一端起酒杯,说起劝酒词来一段接着一段,任于群百般推脱,还是被他灌下了好几杯。冀可为也没逃过浩劫,白酒啤酒一起上,弄得他叫苦不迭。

终于等到黄勇坐下了,汪天亮递了一个眼色,苏磊又端着酒杯站起来。见这阵势,于群都快要崩溃了。我的天哪!苏磊这轮喝完,还有汪天亮和祁志荣,后面还有个白娘子,这是要把人灌翻的节奏啊!

每次回汉阳聚会都这样,于群已经习惯了。毕业这些年,同学之间的大小聚会她参加过很多次,但是要说最让她觉得放松和自在的,还得说是汉阳同学的聚会。

不知怎么,无论在哪里,每次一见到汉阳的同学们,于群都感受到一种至亲相见的温暖。于群和他们相处的时候,可以没有客套、没有防备,完全没有酒肉朋友的世故和庸俗,感觉非常舒适。

尽管每次都像今天这样,都被他们用汉阳独特的酒桌文化轮番轰炸,最后都喝得天翻地覆,于群却从没有一句怨言。一方一俗,汉阳人对亲朋好友就是这样,用这种独特的方式述说着他们的热情,透过汉阳同学们的一言一行,她能切身感受到他们最真挚的情感和最浓厚的友情。

大家一边吃着、喝着,一边聊着工作上、家庭里的闲话。

于群看黄勇正忙着和祁志荣斗嘴打趣,就悄悄问身旁的苏磊方雪的近况。她昨天中午从家里出发前曾经联系过她,和往常一样,方雪一口拒绝参加同学聚会,只说稍后再找机会和于群单独聊聊。

苏磊性格内向,说起话来一直都慢条斯理的。他说,自从和黄勇离婚以后,方雪就递了调动申请,从局里调到了东关工商所。从那以后,除了局里开大会,苏磊就很少见到她。听说她几年前再婚了,丈夫好像也是公务员,具体是哪个部门的不大清楚。

端详着桌子对面红光满面、意气风发的黄勇,于群的心里五味杂陈,有说不出的滋味。

毕业后,从同学嘴里听说他和方雪结婚了,于群虽然觉得意外,还是很替他们高兴,她由衷希望这两位老乡加同学能够白头到老、幸福终生。

可是万万没想到,上次在汉阳聚会时,于群却听说了他们离婚的消息。当时有黄勇的再婚妻子左小燕在场,于群不好仔细询问他和方雪分手的具体原因,在座的其他人也都心照不宣,有意回避着这个话题。后来黄勇和方雪的儿子黄子轩来了,于群见左小燕对轩轩的态度还挺和蔼,才稍稍感到一丝欣慰。世事难料,婚姻这双鞋子是否合脚,只有当事人自己最明了,别人还是少打听吧!

但是,于群一直不理解,方雪为什么要一再回避和同学们见面呢?她和黄勇分了手,就连同学都做不成了了吗?她不是个八卦的人,也无意去窥伺同学的私生活,但是她还是想,同学们能不能想个办法,创造个机会,帮助方雪和黄勇冰释前嫌呢?她衷心希望,汉阳的这些同学们都能够珍惜难得的同窗情谊,互帮互助、互相关爱,成为情比手足的好朋友、好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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