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伙约三四百人的壮汉,衣着打扮即非中原人氏亦非突厥北戎人,不伦不类之极……
几百装束怪异之持刀壮汉,将苏玉两方人转瞬之间围将起来;樱红斗蓬之美人儿小手紧扯住苏玉袍袖,一边簌簌发抖,一边以袖遮面嘤嘤低泣……苏玉见她极为可怜,便伸臂将之拥入怀中,轻拍美人儿肩背,以做安抚……
巽叔青龙等人瞧见,乃双双敝脸向一侧,做专心研究一窝儿劫匪状……
而此时,追奔这红衣女郎而来的六七个女侍随护、在听到山丘之后传来数声惨呼后,已骇极失色,两股战战……
此时,子夜、子衿并子弱、子兰四婢已分立苏玉与红衣美人儿身侧,巽叔、青龙、玄武等铁星卫并风云骑均团团将苏玉几人围在中央……
苏玉怀揽着美人儿,杏核眼滴溜溜将这一伙壮汉扫视一遍,面上却露出似笑非笑之神色来……
这时,一壮汉越众而出,此人散发披肩,头上戴顶护耳熊皮帽,一双圆眼白多黑少,脸颊之上由左侧眉梢一条长长刀疤直延至耳际;下颏、脸颊俱是根根直立的青色胡碴……
此人持刀向前,骑了马在众人面前转得几转……,拉雪撬的长毛狗对了他一阵乱吠……巽叔,青龙诸人均面无表情,妨似正等人宰杀一般……
那大汉巡视一番,持刀向了苏玉与美人儿一指,吱吱怪笑道:“将一应值钱物什搜刮干净……只留下这一对儿美人儿……"大汉将圆眼向余处一扫,刹时凶焰大涨,乃挥刀向下一砍,喝道:“其余人等……尽杀之!"
大汉话音将落,苏玉左手拥了美人儿,右手仅伸一根食指对了刀疤大汉晃了晃,朗声叹道:“杀我等……本非难事……"刀疤大汉及一众人等本正欲提刀涌上,乍闻苏玉所言,一时不明所以……
苏玉转首四顾,遂闲闲问刀疤大汉:“……汝……有几多金?
妨似天外飞来这一句,那刀疤壮汉一时张口结舌。
不待刀疤大汉回答,苏玉杏核眼冷冷睃了众人一眼,面上表情似讥讽又似不屑般,淡然道:“……青龙,着几人查查这伙人有无钱财……
苏玉拍拍红衣美人儿,方凉凉又接了一句:“……本郎君……要打劫……"
青龙对了苏玉躬身揖礼,高声应诺……
苏玉这厢一问一答,初时那刀疤大汉与众劫匪尚一头雾水,待听得苏玉冷冷淡淡,轻轻飘飘对随护道,她要打劫……
这面团也似的小郎君,竟然、俱然想要……打劫几百恶匪?
众匪徒先是不可置信,而后勃然大怒……
刀疤脸率先恶声大呼,挥刀便要向苏玉而去……然而,玄武末动,青龙与众风云骑已向一众劫匪窜将过去;这里刀疤脸长刀将将举起,原本扯着张面瘫脸,立于苏玉身侧之巽叔便身形如电,迎将上去……
众人只见巽叔身形倏忽一闪……一声惨嚎响起,刀疤脸已一头栽倒在地……其众匪见之嗷嗷疯涌而上,巽叔遂伸指于那壮汉四肢处疾如电闪般一一捏过……众匪徒但闻阵阵骨胳碎裂之声……刀疤脸惨呼已几非人声……
青龙及风云骑早已锁定匪徒之中,似是身手极高之壮汉十数人,甫一窜入匪群,自将挥刀乱砍乱剁之流交于身后铁星卫;几人各自直奔目标下了手……
瞬息之间……刀兵珰啷声、箭翊破空声、重物坠地声、骨胳碎裂声、惨哼长嚎声……场中一片混乱……
二十余铁星卫均面色冷硬如铁,手执连弩,已齐齐对了这一窝儿劫匪……
苏玉劝慰了红衣美人儿,方觉身上有些寒意渗渗,鼻中一痒,顿时打了一个清脆无比的喷嚏,子夜忙又拿了兜帽的貂皮大氅给苏玉披上;美人儿亦盈盈抬首,泪眼婆娑望了苏玉……令的苏玉促狭之心顿起,遂一只杏核眼对她眨了一眨……
嗖!……美人儿将将抬起头来,便又如受惊的松鼠般……又藏回她的大袖之下……
苏玉一时口中啧啧出声……
苏玉一边摇头,一边观看场中境况;
此时,场中打斗己近尾声,刀疤脸已瘫软在地,青龙及风云骑子固,子信等均己将身手极好之凶狠悍勇劫匪放倒……其余一众亦被铁星卫连弩射杀……
约四百匪徒,已倒下一半儿……
“啪啪……"苏玉伸手击掌数声……
巽叔闪身而至,对了苏玉躬身揖礼,沉声道:“郎…君,有何吩咐?"
苏玉淡淡瞟了场中一眼,遂沉声对巽叔道:“……去查周围村镇,是否被劫……
巽叔遂领铁星卫星矢,星河等六人,疾行而去……
众铁星卫风云骑便以连弩逼住一众匪徒,稍有异动,便就地射杀……有逃将者,亦被青龙、玄武等击杀。
此时已近傍晚,天色又变,原本澄蓝高旷的天空此时阴霭一片,北风愈刮愈大,间或挟裹了大片大片的雪花……
除追将而来的这四个女侍,三个随护之外;红衣女郎其余之随侍或被匪徒刀兵所伤,或被殊杀……
美人儿与几个女侍,簌簌躲于四武婢身后,伸袖遮了头脸惊惧哀泣……仅余的三个青衣随护亦搭头耸脸立于一侧。
巽叔与铁星卫前去周围查探,青龙、玄武便将刀疤脸及十几个匪徒分别提溜至一旁讯问……
直约有两刻,青龙前来禀报,于苏玉面前躬身揖礼己毕,青龙方垂手沉沉道:“……回郎君……手段使尽,仍无人坦露来处……"
:“手段使尽?……"苏玉一双杏核眼滴溜溜一扫那窝儿凶悍如昔之匪徒,遂吩咐青龙、玄武随意拎几人过来。
二人依言行事,末几,五六个大汉便一溜排在苏玉面前;苏玉由襟中掏出一小小黑色瓷瓶,边拿在手中把玩,边淡淡低声道:“……此乃……噬心腐肉白骨散……"
苏玉一本正经,低声续道:“服下不过一刻……先是心痛如绞,而后肝肠尽腐……渐次……由内腑而外貌……"
苏玉之声音低而沉郁,在这呼啸狂风之中,听来时断时续……一时,连青龙玄武等亦有悚然之感。
苏玉手中捏了小瓷瓶儿,口中一边啧啧有声,一边摇头叹息:“……五脏俱腐之后,人仍不会咽气……直待面庞及全身起满脓疮,眼……耳……口……鼻之间有黑血涌出……"苏玉声音缓缓,面上一片厌烦恶心之色,仿佛此时眼前便亲见一般……
一众匪徒面面相觑之间,已有人忍将不住,显露出骇然之色……
这还没完,苏玉慢慢踱至一身形微颤,面色铁青之壮汉身前,两只幽若深潭般的眼眸直直盯了那壮汉骇极大睁的双眼,缓缓又道:“……此时服药之人仍然……不死……他只能等自已全身皮肉烂尽……逐块脱落……露出白骨……"
言及此处,苏玉忽然“咯咯"笑将起来……在这漫天飞雪之下,一片静寂之中,那笑声听来尖利刺耳之极……
大汉骇极而张口欲呼,然苏玉快疾如电般,扬手将药倒入大汉口中……
那大汉只觉口中辛辣之味直冲天灵……顺咽而下时,口中、喉中及至腹中妨似一溜儿火烧将下去……刹时惊的魂飞魄散,一边伏地呕吐,一边嘶声狂呼:“铁勒人……我们均是铁勒人……,给我解毒……快解毒……"
苏玉遂淡然斜睨青龙,青龙方抬手抹抹额上冷汗,招呼几个铁星卫拎下几人去问口供……
苏玉瞟一眼左右,见一众人仿佛仍然惊魂末定般,乃恶趣味又起,遂又淡淡开口道:“……然则,此毒最大的用处尚不在此,而是……被此毒毒杀者……"
苏玉拖着长腔,一双黑幽幽的眸子冷冷向一众身裹兽皮之悍勇壮汉斜瞟一眼,原本低沉之音陡然变的尖锐怪异:“……因皮肉尽腐,仅余白骨而仍然不死……故尔众神厌憎、诸鬼不收……其魂魄只能永坠地狱,承受烈焰焚烧之痛……无休无止……"
“扑通……扑通……"苏玉话音末落,便有匪徒惊惧过甚而跪伏在地,向天空连连叩拜……
苏玉这厢正眯了杏核眼欣赏自已的“杰作",巽叔与众铁星卫已回返而来。
巽叔向苏玉躬身揖礼,一向沉稳有度之人此时竞是惊怒异常,嘶声道:“……禀女郎……方圆数百里,三个村镇……已被枪掠杀尽……"
巽叔声音微颤又道:“哺奶小儿亦末放过……"
一刹时,苏玉面色冷凝如刀。
沉吟半晌,苏玉向雪橇行去,转身之际轻飘飘吐出一字:“杀!"
巽叔驾了雪橇,载苏玉先行,红衣美人儿与其几个女侍随护自是交由子夜安排雪橇紧随……
青龙、玄武及一众铁星卫、风云骑自遵苏玉之命料理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