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淡淡地瞥了一眼西狄国使臣的位子,见到希维尔和灵吉公主都在,两个人脸上大概都上了上好的上药,这会子看起来红肿的没那么可怕了。
看到她和宣宸,这兄妹二人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皇后娘娘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随后开口道:“随氏,今日宣你进宫,是文相告你拐带了他唯一的子嗣,与人私奔,所以才会招你进宫滴血认亲的。”
随幽然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会走进皇宫,吓得脸都白了,不过还是从怀中取出了户口簿子,打开后,从里边取出一张纸来,她高高地将户口簿子和那张纸一起举过头顶,颤声道:“皇后娘娘容禀,妾身昔日的确做过文相的妾室,但是……但是文相卖了妾室也是真的,妾身这里有一份契书,便是文相当日亲笔签下的,还请皇后娘娘明鉴!妾身这儿子,着实不是相爷的,他是我家夫君的……”
自打进了都城,沈洛和沈蔚蓝就防着会有这么一天了,所以早就做了万全的准备。
都城里,认得随幽然的人虽然少,也不是没有,否认是否认不过来的,那么,父女俩研究之后,决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认下自己的身份,只是在户口簿子上把卓哥儿的生辰往后改了半年,然后争取到狄庸这个助力。
之前,狄庸被贬到辽城担任知县,原本就对文墨有意见,这会子有机会报复,还不兴高采烈地站到沈洛这一边?
“你胡说!”文二夫人忍不住了,张口便是一顿呵斥。“你那身契定是伪造的,这孩子长的跟我家老爷一模一样,凡是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
皇上高高在上地打量着卓哥儿,笑道:“依朕看,这孩子长的倒是和沈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皇上说的是!”皇后笑吟吟地看了一眼沈洛,赞成皇上的话。“真是和沈洛小时候一模一样,皇上,你说是不是?”
“没错!”皇上点头道。“朕自小和沈洛一起长大,还记得他小时候的模样呢,就是这个模样。”
“可不是,妾身记得可清楚呢。”
对于皇上和皇后睁眼说瞎话,明显偏袒沈洛一家的行为,文武百官顿时就心里有数了。
看样子,不管这孩子到底是谁的,他的亲爹也只能是沈洛!
“皇上,你怎么能……”文二夫人觉得皇上不公,忍不住想要出声质问,却被文墨扯了下袖子,这才住了口。
一个太监走下来,将随幽然手中的户口簿子和身契全都接了过去,拿回去呈给皇后娘娘。
皇后接过来看了看,将身契递给皇上,“皇上瞧瞧,这可是文相的笔迹?”
皇上接过身契,瞄了一眼,随后淡淡地瞥了沈洛一眼,这一手字,果然同文墨平日里的奏折如出一辙,再看上边的私章,也是文墨的,于是将身契交还给皇后,“果然是文相的笔迹!”
“不可能!”这下子,文墨也不淡定了,马上起身道。“臣从来没有写过什么卖妾的文书,还请皇上明鉴啊!”
“文相何不将这张身契拿过去瞧瞧?”皇后柔声说着,将身契交给身边的苏嬷嬷,让苏嬷嬷将身契给文墨送过去。
文墨拿到身契,看了一眼,不禁气得浑身发抖,原来上边落的私章,便是他当年丢的那一个。
他猛地抬起头来,瞪着沈洛道:“好哇,沈洛,原来当年偷了我私章的人是你!”
沈洛忍不住笑起来,“文相,饭可以多吃,话可不能乱说,我那些年都在辽城,可没有分身术!”
文墨想了想,也确实如此,怀疑的眼神不禁落到宣羽的身上,压根就没想到,当年偷他私章的人,会是只有十一岁的宣宸。
宣羽马上赌咒发誓道:“文墨,你那私章要是我偷的,我这辈子就断子绝孙,不得好死,跟你一样当绝户头!”
有那自制力差的人被他这混不吝的誓言给逗笑,大殿里同时响起好几声“噗嗤”声。
文墨气的,都找不着北了,伸手指着宣羽,也不知道自己该骂点什么来解气。
“父亲莫急,女儿相信,太后,皇上,皇后一定会给咱们家主持公道的!”连九娘适时出声,给文墨解了围。
文墨深吸了一口气,镇定下来,举起手中那张身契道:“皇后娘娘,这张身契绝对不是臣写的,上边的私章,臣早在多年前就已经遗失,臣如今用的私章是这一枚!”
文墨说着,从身上摘下一个荷包,然后打里边拿出一个比手指略粗的细长的檀木盒子,双手捧上,“还请皇后娘娘明鉴!”
苏嬷嬷下来,把这檀木盒子接了过去,有训练有素的宫女跑去取了印泥和纸张过来。
苏嬷嬷当众用里边的印章印下一个印记,随后眉梢轻轻一挑,不着痕迹地将两个印记一起捧到皇后面前,语气别有深意地说:“皇后娘娘,您瞧!”
皇后娘娘一瞧,得,文墨这下子可真是有苦说不出了,这两方印记竟然分毫不差。
她抬眸轻轻地瞥了文墨一眼,随后将两方印记拿给皇上看,“皇上,您瞧!”
皇上瞥了一眼一模一样的两个印记,肚子里差点笑翻了,但是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暗暗地咒骂沈洛太坏了,随后开口道:“拿给文相瞧瞧吧!”
苏嬷嬷又将两个印记拿到文墨面前。
文墨一看,脸都绿了,他哆嗦着双手把两张纸拿到手里,迭声道:“陷害!这是陷害!沈洛,你害我!”
沈洛目光冰冷地瞪着他,“文相,我还是那句话,饭可以多吃,话可别乱说。你说我害你,可有什么证据?在场上有太后、皇上、皇后,下有各位官员,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是你主动找茬,非说我儿子是你儿子,还把我老婆孩子弄进宫来,搞什么滴血验亲。合着那针扎我儿子身上没扎你儿子身上你不心疼是不是?”
“你……”文墨气得用手指着他,身子剧烈地震颤。
文慧心赶忙站起身,走到文墨身边,低声道:“父亲,莫要上他的当,气坏了身子就如了他的意了。还是让事实来说话吧,不是要滴血验亲吗?女儿相信,这孩子一定是您的骨血!”
“对,滴血验亲,皇后娘娘,臣要求,现在就滴血验亲!”文墨再次从激动中平复下来,不过他接连被气到,只觉得心里扑通通的跳个不同。
苏嬷嬷冲他伸出手,皮笑肉不笑地说:“文丞相,还请你将这张身契还给奴婢!”
文墨冷哼了一声,将那张身契丢还给她。
苏嬷嬷拿了身契,站回到皇后身边,将身契交给皇后保管。
皇后道:“来人,准备清水!”
一个宫女退出大殿,不一会儿便端来一盆清水,两个小太监搬了张桌子过来,宫女将清水放到桌子上。
皇后朗声道:“文相,要不要验验这水?也免得等一下,验出这孩子不是你的骨血,你再说哀家动了手脚,帮着沈大人陷害你!”
文墨被皇上的嘲讽搞的脸上一红,刚想说不必了,文二夫人已经站起身,“既然皇后娘娘这么说了,那臣妇就验验。”
说着,她走到水盆旁边,伸手进去沾了点水,然后送进嘴里品尝了一下滋味,这才开口道:“这水没问题!”
皇后端庄地笑道:“既然水没问题,那就开始吧!”
苏嬷嬷从头上拔下一根发簪,旋开,原来上边有个小小的机关,她从发簪里倒出一根银针,走过来,“文相,请吧!”
文墨接过那根银针,自己扎破了手指,一滴鲜血滴落在水盆里。
沈洛站起身,走了过来,抱起卓哥儿,柔声道:“卓哥儿,这个坏人到处跟别人说,你是他的儿子,要把你从爹娘身边抢走。”
卓哥儿闻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顿时盈满了泪花,“爹爹不要卓儿了吗?”
“这怎么可能?卓哥儿是爹爹的儿子,谁也抢不走,不过为了证明这一点,你得和这个坏人一样,滴一滴血在水里,这样就可以证明你是爹爹的儿子,不是他的儿子,你敢不敢滴这滴血?”
“我敢!”卓哥儿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用愤怒的眼神瞪着文墨骂道。“坏人,你休想拆散我和爹爹!”
文墨气得鼻子差点歪了,抗议道:“沈洛,你是怎么教我儿子的?都把我儿子教坏了!”
沈洛平心静气地说:“文相,慎言!这是我儿子!”
他抱着卓哥儿站到水盆旁边,苏嬷嬷伸手抓住卓哥儿的小手,一针下去便见了红,卓哥儿却只是瘪了瘪小嘴,并没有哭出来,这顿时就让太后、皇上和皇后都喜欢不已。
沈洛夸奖道:“卓哥儿真乖,回家爹给你买糖葫芦!”
“嗯!”卓哥儿紧紧地用两只小手抱着沈洛的脖子,生怕沈洛不要他了。
就见水盆里的两滴血,相互之间离得远远的,并不相融。
苏嬷嬷开口道:“启禀太后、皇上、皇后娘娘,文相和沈大公子的血并不相融!”
“不可能!”文墨就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失态地嘶声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