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些畜生说,马贼们要的是黄花大姑娘,不要她这种人老珠黄的贱货。我继父抓着我娘的头发,把她往家里扯,说这是族里的决定,他们不能干涉,这是为了全族人的性命。”
“我娘不肯走,拼命地挣扎,我爹就打她的耳光,打得她的脸都肿了,嘴里全是血,牙都掉了。我娘还是不肯走,族里那些畜生就让几个后生把我娘捆了起来,抬回了家。他们告诉我,我要是不去,就把我妹妹们送去。从那时候起,我就想,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回来找他们报仇的。我留着这条命,不管那些马贼怎么作践我,我也不肯死,我就是为了回来报仇的。”
沈蔚蓝原本在闭目养神,听见她这番话,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瞥了她一眼,看到她脸上有恨,却无泪。心中不禁十分感慨,这些自私的男人,没有本事靠自己的能力去争抢自己想要的权力或自由,便只会牺牲女人。
她猜到这女人身上或许有一个沉重的故事,却没想到,这故事同她自己的身世倒有八分相似。
“这么说,你今天想杀的,还有你的继父?”
“当然!”娇娘恨声道。“那畜生不配活着当人,既然他是个畜生,那就让他下地狱去吧,下辈子投胎当个畜生!”
“那你有没有想过,杀了他,你娘日后怎么办?”沈蔚蓝冷静地问。
这个世上,一个女人是很难活下去的。
便是她,为了报仇,也是安置好她娘,才出发的。
娇娘蓦地睁开眼睛,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她,“我会带着我娘一起走,你不是说要我帮你做事吗?只要你愿意带上我娘,你让我帮你做什么我都愿意!”
“我既然打算收留你,就不在乎多一个人还是少一个人,我只是好奇,你娘会愿意你杀了她的男人吗?须知这世上有一种女人,她的男人无论怎么对待她们,她们也不会反抗她们的男人,更不想摆脱她们的男人,如果有外人想要插手帮忙,她们反而会恩将仇报。”她冷静地诉说着这世上的一种奇怪的情形。
这种事情一点也不少见,尤其是这世上大部分的女人都没有生活来源,都要靠男人养活。
对她们来说,男人就是天,就是她们的全部!
男人可以打她们,甚至往死里打都没关系,但是外人不可以打她们的男人。
她们从来不会反抗自己的男人,却会和替她们出头的人拼命。
就算是她娘,昔日的她也没有把握能说服娘亲,让她去报仇。
好在娘是个明白事理的人,而且又有沈洛的出现,她的报仇计划才不会有什么阻滞。
不然的话,说不定哪天她娘和她那亲爹见了面,旧情复燃,就会对她的复仇计划产生什么影响。
这也是她为什么一定要给她娘下药,让她娘嫁给沈洛的原因。
娇娘却冷声道:“我便是绑也会把她绑走,若是她想要男人,我可以帮她找一个,却不能让她跟一个畜生一直生活在一起。”
“很好!”沈蔚蓝勾着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这才是她最需要的帮手,只有有这样觉悟的女人,才真正适合待在她的身边,做她的帮手!
她再一次庆幸自己的好运,有这女人在身边,未来的她想必会省很多事,想到这里,她的心情忽然就轻松了许多。
“咱们来制定一下作战计划吧。”沈蔚蓝忽然来了精神,觉也不想睡了,实在是现在离半夜还很远,便是傍晚再睡也来得及。
……
午夜时分,两道纤细的人影蹑手蹑脚地走进村口。
据娇娘说,这个村子名叫周家坳,村子里的人也是杂姓,不过以姓周的为多,所以姓周的便推举出一位族长,整个村子里不管姓什么的,都得听他的。
周家坳从前人口不多,娇娘被抓走的时候,只有七十多户人家,现在如何不知道,因为多年没有回来过。
不过族长家中,她倒认得。
村子里也没人打更,这里的人,都是天亮了就起,天黑了就睡,对于时间没有太强的概念。
不像城里那么讲究,还会雇人打更。
所以她们两个商量的结果就是,擒贼先擒王,先直奔族长家里,把族长解决了,再把那几个长老给解决了,最后再去解决娇娘的继父。
这种荒野里的村子,天一黑就没人在外边待着了,虽然还没到滴水成冰的季节,但是夜晚也很冷,没人会在外边溜达,全都早早地歇了。
有媳妇的搂着媳妇睡觉,没媳妇的也都做梦娶媳妇去了。
所以沈蔚蓝和娇娘两个十分顺利地就来到了族长家里。
族长一家睡得正熟,沈蔚蓝将自己的迷药拿了出来,倒了一些在帕子里,她没打算搞出太大的动静,有些事情,还是悄悄解决的好。
她拿出在镇子上偷路引的手段,蹑手蹑脚地进了屋,将帕子捂在正在炕上睡觉的族长和族长媳妇的口鼻处,迷晕了二人,又拿出夜明珠,在族长的脸上照了照,就见炕上躺着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半大老头子,随后问娇娘,“是他吗?”
娇娘恨得牙根直痒痒地点了点头,“就是他!”
沈蔚蓝从靴筒里拔出自己的匕首递给她,“动手吧!”
娇娘把匕首接到手中,神情有些紧张,也可以说是兴奋,她连犹豫都没有,咬着牙轻声道:“畜生,你也有今天!”
说着,举着刀子就往族长心窝里捅。
沈蔚蓝却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
她恼火地瞪着沈蔚蓝,“怎么?你后悔了?”
夜明珠幽深的光线下,沈蔚蓝脸上的表情有些莫测高深,她轻声道:“他只是被迷晕,万一你一刀没捅死他,反而把他疼醒了怎么办?你得这样!”
说着,她用手在自己的脖子上划了一下,这样的话,就算娇娘没法子一刀把人弄死,这人的气管被割断,也就没法子喊救命了。
娇娘眼前一亮,心中暗道,还是这小丫头心计深,想的周到,也确实,自己要是一刀没能把人捅死,反而把人弄醒了就不好了。
想到这里,她用手抽掉了族长脑袋下的枕头,让族长平躺,随后一刀划过族长的脖子。
这一刀一点犹豫都没有,下手极狠,仿佛之前曾经练过多少次一般。
沈蔚蓝见她杀气人来脸不红气不喘,动作就像宰一只牲畜一般,不禁好奇地问:“你以前杀过人?”
“没有!”娇娘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随后道。“不过寨子里的牛羊都是我在宰杀!我等这一天已经等许久了!”
沈蔚蓝忍不住冲她挑起一根大拇指,暗暗佩服她,这也是个足够隐忍的主儿,用宰杀牲畜来锻炼自己杀人的胆量。
都是一条命,敢杀牲口,就敢杀人,只要把人也当成牲口就行。
就见族长挨了一刀,果然疼醒了,这迷药虽然能把人迷晕,但是却不能让人彻底的没有知觉,族长用手捂住脖子上的伤口,伤口里鲜红的血液仿佛泉涌一般地喷了出来。
他惊恐瞪大了眼睛,看着夜明珠幽幽的光线中,两个蒙面人出现在自己的头顶,心中极度恐惧。
他想喊,但是却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是震颤着身体。
随着血流淌得越来越多,他终于不动了,只是大睁的眼睛死不瞑目,表情极度恐惧,仿佛看见了恶鬼一般。
娇娘松了一口气,“走,咱们去给族长家斩草除根!他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小时候就老对我动手动脚的,色胚一个!”
“好!”沈蔚蓝答应她,不过想了想后加了一句。“小孩子就算了,只准你杀大人!”
娇娘白了她一眼,“我没那么残忍!我只杀欠过我的人!”
二人就如地狱里而来的收魂使者一般,在村子里接连的收割着人的生命。
或许在地府的生死簿中,这些人罪不至死,但是他们却全都亏欠了娇娘,从他们决定牺牲掉这个女子的时候,就注定了他们的死期。
一连杀了十个人,二人终于来到村东头的一处院落,低矮的院墙,可以看得到院子里的一切,突然,沈蔚蓝停下脚步,按住了娇娘的肩膀,将她往下一压。
这一夜,她们杀人,都是沈蔚蓝跳进院子里给娇娘开门,所以娇娘知道,这小丫头别看年纪小,身上确实有武功,而且还很厉害的样子。
见到她这个样子,娇娘知道她必有发现,便没吭声,乖乖地蹲在墙角,就见沈蔚蓝微微直起身子,向院子里偷窥了一下。
这院子里只有三间正房,许是因为穷,所以没起厢房,
今夜月明星稀,雪白的月亮光照在地上,并没有人出来,沈蔚蓝不禁微微地皱起了眉头,不过她却没有犹豫,而是翻身进了院子,把院门打开,将娇娘放了进去。
二人蹑手蹑脚地来到正房门口,刚到门口,二人便同时听到了一阵不正常的声音,好像有人的嘴巴被捂住,正在呜呜地发出闷哼的声音,同时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