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太明目张胆的话,容易被发现,她是一个谨慎的人,不想冒太多的险,她不想还没到北郴国,就先死在自己国家的军人的手里。
更何况,她还想留着命回来找文氏一族报仇呢!
所以,她必须很谨慎,很小心,才可能留下这条命。
根据她的推断,晚上值班瞭望的人,肯定不会太用心,因为城墙外边有驻军,搞不好晚上都不会值班,而是在屋子里吃喝玩乐呢。
她施展轻功,如一道轻烟般掠到万里城墙底下,万里城墙都是用石头垒的,而这些石头都是有棱角的,并没有被磨平,所以有很多可以借力的地方,她身形犹如狸猫一般爬了上去。
来到上边,她并没有急于跳上去,而是先扒着墙沿,探头往外瞧了瞧,确定城墙上没有人,这才跳了上去,急匆匆地跃过约有一丈宽的城墙,往远处瞭望了一下。
一片漆黑之下,她并看不到什么,但是却能看到很远的地方有一道火龙一般的光线。
她知道,那是驻北大军的营盘,是百里潇的人马。
她只是草草地观察了一下,便纵身从城墙上跳了下去,双脚在城墙突出的石头棱缝上借了两下力,便落到了地上。
落到地上后,她深吸了一口气,前半夜她在林子里睡了一觉,又吃饱喝足了,此时体力足得很,现在就是考验沈洛对她的魔鬼训练的时候了。
如今说起她最拿手的本事,不是刺绣,也不是做糕饼,而是跑步!
跑了这几年,她早就练出来了。
她往下一塌腰,便窜了出去,身子仿佛一溜轻烟一般在荒野中奔跑起来。
很快地,她便接近了那道火龙一般的光线。
那是驻扎的各个营盘里点燃的篝火。
但是所有的营盘不是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一起的,而是成一个“一”字形拉开的,所以两个营盘之间会有一些空隙。
因为这里是一片荒野,虽然已经快入冬了,草都枯了,但是地上的枯草仍然很厚,只要她伏低了身子,身形快一些,不会有人发现她的。
她很顺利地从两座营盘中间穿了过去,过去之后,就是一条大江,这条江名叫玉罗江,源头在极西之地,不过玉罗山上也有雪水会流淌下来汇入其中。
因为这条江挨着玉罗山,所以就叫玉罗江。
这座玉罗江江面极宽,大概有十丈的样子,不过现在江面上已经结了薄薄的冰层。
这也是她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动身前往北郴国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这条江的关系。
这条江的江面上一共只有三座桥,但是全都有重兵把守,想混过去很难。
所以她才没有在娘亲被救回来之后就去北郴国,她知道,如果她选择那个时候去,家里的事情沈洛也会料理得很好。
她的继父是一个能力极高的人,只看他愿不愿意管这些事情罢了,若是她不管这些事情,沈洛也会管。
但是因为她知道,自己那时没法子混出关来,就算能混出城,也没法子过那座桥,所以才会一直忍到现在,等到河面结了冰,才开始动身前往北郴国。
虽然如今江面上刚刚结冰,冰层不是很厚,但是她有自信可以平安地过去,因为她只需要在冰面上借力便好,她的轻功不是白练的,这是每天身上背着金子在箩筐上踩的成果。
她从冰面上借力掠过,成功地过了江,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接下来还有一个大关要闯,就是北郴国的驻军。
沧澜王朝的驻军和北郴国的驻军是隔江对峙的,也就是说,这条江实际上才是真正的沧澜王朝和北郴国的国界。
当然,从前不是的,是十几年前的那一场战争之后,重新划分的国界。
北郴国的人不乐意也没法子,谁让他们主动侵略又打了败仗?
沈蔚蓝依旧是用老法子,猫着腰从两座营盘间穿了过去。
直到穿过北郴国的营盘,她的心才彻底的放下了。
潜入北郴国的第一步终于完成了。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这些事情说起来简单,但是她却整整忙了一个晚上。
她不敢耽搁,这里是大草原,不说荒无人烟,也差不太多,她一个孤身的小姑娘,若是被人发现了,肯定会引起疑心,更别提她身上穿的是沧澜王朝的服饰。
虽说沧澜王朝的人出现在北郴国境内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有不少沧澜王朝的人会到北郴国来经商的,但是那些人都是有路引的,没有路引的外国人,想在北郴国立足也是很难的。
而且北郴国如今也和沧澜王朝学,也只开通了一座城市来作为通商的关口,虽然这听起来有些可笑,毕竟北郴国没有万里城墙,商队只要进了北郴国境内,可以去任何的城镇经商。
不过北郴国的皇帝还是下了旨意,不允许沧澜王朝的商人在除了关城之外的任何地点经商。
任何朝代,任何国家,都无法阻止内外勾结这种事情,所以即便两个国家明知道阻止不了商人们偷偷的相互勾结牟利,但是律令总是要下的。
她走了很久,才看到一片小树林,进了林子里休息了一下,从背包里拿出一套这几天临时赶制出来的衣裳。
沧澜王朝的衣裳款式和北郴国的略有不同,相对来说,沧澜王朝的衣裳款式多变,从曲裾到襦裙,从偏襟到对襟,从袄裙到罩衣,这些年还流行一种叫旗袍和格格服的衣裳。
而北郴国的衣裳款式相对来说就简单了一些,首先是衣裳料子没有沧澜王朝那么多,北郴国地处苦寒之地,根本就没有丝织物,都是些棉麻的衣裳料子,冬天的时候,普通百姓的衣裳主要以镶毛的及膝偏襟袍子为主。
当然,贵族除外,北郴国的贵族可是十分稀罕沧澜王朝的丝绸的。
所以她特地在来之前,买了衣料,趁着路上休息的时候,给自己赶制了一件比较符合北郴国风格的衣裳,一件灰扑扑的麻布镶毛偏襟麻布袍子,齐膝的长度,下边是一色的阔腿裤,裤脚塞在靴子里。
不过她给自己做的是男装,把自己妆扮成了一个清秀的少年。
靴子倒是不用换,本就是差不多的样子。
换好了这身衣裳,她在地上挖了个坑,把自己原来的衣裳埋了起来,只留了披风在外边。
换好衣裳以后,她拿出干粮,吃饱喝足,随后生了一堆火,靠着一棵大树补眠。
其实她买的干粮不多,不过在迷魂山的时候,她都是打猎,好节省下干粮,因为她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有村镇。
当她一觉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她醒了个盹,然后起身,背上背包和自己的双刀,一路向北而去。
她的运气不错,很快就找到了一条小溪。
大草原上有不少玉罗江的支流,两天以后,她终于来到一个村子,或者应该说是个小城镇。
这座城镇不大,镇子上大概有两三百户人家的样子,周围有些土地,被开垦出来种了粮食。
北郴国的人从前以牧民居多,很少有人会种粮食,种粮食还是跟沧澜王朝的人学的。
沈蔚蓝心中松了一口气,终于到了有人烟的地方了,有人的地方就有做生意的,就能买到马匹,她就能省点力气,不用每天遛她这两条小细腿了。
赶路这种活计真是又枯燥又无聊,能买匹马骑骑还能有些乐趣。
沈蔚蓝进了镇子,镇子中心的那条道路上有几家铺子,不过这种小地方自然不可能会有什么高档的酒楼,只有一家包子铺在卖吃食,当然,铺子里也卖些别的吃食。
沈蔚蓝进了铺子,就听豪爽的老板娘在同男客人们调笑。
“图老五,你以后晚上就不能消停点?大半夜的让你那婆娘嚎个没完,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一个黑红脸膛的汉子嘿嘿地坏笑了两声,“怎么?咱们九哥那玩意不管用了,收拾不了你了?”
铺子里的客人都是些汉子,闻言顿时全都放声大笑。
有人打趣道:“老板娘,咱们九哥那玩意要是不管用了,要不要兄弟帮帮他的忙?”
“滚你娘的臊,你那玩意才不管用了呢,我家男人的东西好着呢!”老板娘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将一个粗瓷的酒壶丢到图老五面前。“一天到晚的就会灌马尿,二两烧刀子,喝吧!”
老板娘扭脸看到沈蔚蓝从外边走进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这才笑着走了过来,“小姑娘,几位呀?”
沈蔚蓝微微皱了下眉头,沉声道:“我是男的,不是姑娘!”
老板娘声音尖锐地笑起来,身上的风尘味极浓,她瞄着沈蔚蓝,开口道:“小姑娘,你莫要说笑了,就凭你这脸蛋,若说你是男的,除了瞎子,没人会信的!要不,你敢不敢把衣裳脱了,让大家伙瞧瞧,你下边有家伙没?”
沈蔚蓝不禁有些无语,一旁的几个汉子好奇地开口。
“我就说这小伙子怎么长得恁俊呢?原来是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