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热茶猛地从上边掷了下来,紧接着,便传来金老夫人的怒斥声:“十两银子就让你们这两个老货猪油蒙了心,你们到底知不知道那沈姑娘是什么人?她是昌平郡王世子的未婚妻,若是在咱们府上出了半点差错,你们可担得这个不是?”
金素珠赶忙劝道:“祖母,气大伤身,您可千万别生气,这两个老货有错,罚她们便是了,您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金老夫人气呼呼地说:“罢了,我老了,如今说的话都没人当回事了,这些老货怕是都恨不得我死了,好欺负你们这些年少的。”
那两个婆子一听,这罪名可太大了,赶紧给她磕头,纷纷喊冤,或者不敢。
金老夫人在孙女的劝慰下,缓和了一下情绪,这才开口道:“把人捆了,明天一早送去昌平郡王府上,请沈姑娘处置!”
饶是那俩婆子拼命地喊救命,依旧是让人给捆了,转天一大早就被送到了昌平郡王府。
结果到了这里才得知,沈蔚蓝已经搬出去了,不在这里住了,便打听着找到沈蔚蓝这间小小的四合院,把人给送了过来。
管事的婆子求见了沈蔚蓝,说明了来意,沈蔚蓝不禁微微一笑,“妈妈说的也太严重了,还请妈妈回去告诉你家老夫人,小女子多谢她老人家的厚爱,至于处置贵府下人的事,实在是没什么必要。好在如今也没出人命,我那小丫鬟虽是受了些伤,不过却不是什么大事,休养几天也就好了,还请妈妈将人带回去,请老夫人自行处置吧。”
方大嫂面沉似水地瞪着金府的管事婆子,她的女儿就是在金府被人打伤的,她对金府的人没法子有好感。
管事的婆子闻言,不禁有些为难,“沈姑娘,我们家老夫人已经吩咐了,这两个婆子由你处置,就这样让奴婢把人带回去,奴婢回去也没法子交代呀!”
沈蔚蓝淡淡地笑道:“我知道妈妈为难,妈妈辛苦了,方大嫂,给妈妈拿五十两银子,劳烦妈妈跑这一趟了!”
方大嫂听了,心中不服,暗道,她们没把自家大小姐照顾好,害大小姐险些出了事,大小姐还打赏她们,而且一出手就是五十两银子,真是太便宜她们了!
不过既然是大小姐吩咐了,她也不好反对,只好进屋去取了五十两银子出来。
金府的管事婆子听了,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不太好,尤其是被捆着跪在地上的那两个婆子,脸上更是羞臊得一片通红。
孙九娘不过是用十两银子就买通了她们,可是瞧瞧这出手,一出手便是五十两啊!
沈蔚蓝见那管事的婆子想要推辞,便笑道:“妈妈别嫌少,拿着喝碗茶吧!”
那管事婆子听了,只得把银子收了起来。
沈蔚蓝站起身,“我还有些事情要做,不能陪着妈妈了,妈妈请恕罪,方大嫂,帮我招呼好妈妈。”
随后,她便进了里间屋。
宣宸在炕上盘腿坐着,正在嗑瓜子,见她进来不禁幽幽一笑,听见是金府的人送了那两个见钱眼开的婆子来给她处置,他便没有出去。
他也知道,她如今是根小辣椒,谁想咬一口都得辣上一口,对她倒也放心,知道她吃不了什么亏。
就听外边堂屋里响起方大嫂同那管事婆子的客套声,那管事婆子也不好留下,便带了两个前来赔罪的婆子告辞了。
等她们全都走了,沈蔚蓝这才开口,“我突然知道为什么人们都这么喜欢钱了,用钱来打脸的感觉可真是好!”
“这才哪儿到哪儿?”宣宸幽幽一笑,“等你嫁给我,我就把账房搬家里去,让你天天数钱数到手软。”
沈蔚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净说胡话!你家那么多生意,怕是得有几百个账房,都搬到你家里去,乱都乱死了!”
宣宸嘿嘿笑着,凑过去握住她的小手,“媳妇,如今没什么活计做了,咱们出去玩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没兴趣,倒是这些天赶着刺绣,眼睛不太舒服,你帮我用热毛巾敷敷眼睛吧!”沈蔚蓝不客气地支使他。
“就说不让你那么累了,你偏不听!”宣宸被支使得很愉快,同时也很心疼,赶紧出去打发方大嫂打水来。
沈蔚蓝拿出枕头,放好后,头朝着炕头,脚朝着窗子便躺下了。
不一会儿,宣宸端了木盆进来,盆上还搭了条崭新的白毛巾,他把木盆放到桌子上,然后打湿了毛巾,拧干后,小心翼翼地放到沈蔚蓝的眼睛上。
“媳妇,要是不热了告诉我!”
“嗯!”沈蔚蓝稍显敷衍地嗯了一声。
这边,两个未婚的小家伙在恩爱暂且不提,却说孙家——
孙九娘眼神阴鸷地坐在自己的绣房中,面前是她花了三十二万两买来的那幅屏风,她望着平光,目光阴沉得就像是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的夜空,只剩下一团漆黑和阴沉。
她又招惹那臭丫头了!
宣宸,今天晚上会来吧?
……
“媳妇,你说这里,用哪种边纹好看?”
小小的四合院里,宣宸和沈蔚蓝并肩坐在西里间的炕上,二人身后是一个大迎枕,宣宸的手上抱着个画本子,手上拿着炭笔,正在设计新的双面三异绣的花样子。
沈蔚蓝手上剥着一颗开心果,将淡青色的果仁塞进他嘴里,随后瞄着他的画册子道:“你这幅画画的都是花卉,我觉得,不如用镂空的蝴蝶来做边纹,以金丝来绣,绣成双面同色绣,再加上这繁花似锦,应该更能彰显富贵荣华,这个花样若是出来,我觉得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夫人们应该会喜欢。”
宣宸点了点头,“那好,就听你的!”
他说着,寥寥几笔,就勾出一个镂空的蝴蝶图样。
沈蔚蓝看着他这样寥寥几笔,就画出这么一个图样,不禁扭脸瞥了他一眼,心中有些羡慕嫉妒恨,自己也算是精通琴棋书画的,但是同她一比,她才发现,这才华两个字可不是谁说有就想有的。
就拿画画来说吧,自己要绞尽脑汁才能画出那么两幅合适的图样,可是他却随便画画就能将花样子画得完美无缺。
他发觉她的眼神,没有扭头,只是笑着说:“你若是想亲我就亲吧,不用不好意思,我是不会拒绝你的!”
沈蔚蓝气得伸出手去揪了他耳朵一下,“就知道胡说!”
就在这时,方大嫂突然从外边走了进来,见他们两个正在打情骂俏,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很是尴尬,不知道要不要进来。
沈蔚蓝赶紧松开他的耳朵,坐直了身子,有些尴尬地说:“方大嫂,有事吗?”
方大嫂红着一张老脸递过来一张红色的梅花笺子,“刚刚有个人送来了这个,丢下就走了,说是给大小姐的。”
沈蔚蓝本能地就想去接,却被宣宸握住手腕,“别碰!”
沈蔚蓝讶异地扭脸瞥了他一眼,就见宣宸神情冷凝地对方大嫂道:“方大嫂,你去拿个盘子,把笺子放到盘子里,再拿副筷子过来!”
方大嫂一头雾水,不过还是照做了,转身去了厨房。
沈蔚蓝低声问道:“怎么了?这笺子有什么问题?”
“这种洒金梅花笺子是孙九娘专用的!”宣宸沉声解释。
沈蔚蓝闻言,心中不禁一动,“你怎么知道?”
按理说,孙九娘来都城的时候,宣宸已经去了辽城,二人不该有见面的机会,宣宸怎么会对孙九娘的事情那么清楚?就连孙九娘私底下用什么样的笺子给闺中友人写信的事情都知道。
宣宸的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咬牙道:“我查过她!”
沈蔚蓝觉得他这个答案倒也是正常,孙九娘这么紧盯着他不放,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过了一会儿,方大嫂端了个托盘过来,将那梅花笺子放到上边,又拿了双筷子过来。
宣宸接过筷子,用筷子打开了那张梅花笺子,却见里边写着——
“沈姑娘,小女子孙九娘,于日前无意冒犯,诚意相邀沈姑娘与我一叙,以示歉意,还请沈姑娘于明日午时,拨冗前来‘红梅饭庄’!届时,小女子会邀请数位闺中密友来做见证,还望沈姑娘赏光!”
沈蔚蓝看着手上精致的洒金梅花笺子上一手圆润丰盈的字体,忍不住扭脸狠狠地瞪了坐在身边的宣宸一眼,没好气地说:“招蜂引蝶的臭男人!”
宣宸抬起眼来,一脸委屈的表情,“媳妇,我天天守着你,哪儿都不去,就连他们喊我去喝酒都不敢去,你还骂我!”
冷傲行都给他写了好几封信了,骂他没义气,连自己的婚礼都不去帮忙。
虽说就算他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德郡王府自然有管家和下人操持这一切,不过这彰显的是一种兄弟情谊。
“在家待着都能招蜂引蝶,要是放你出去还得了?”沈蔚蓝瞪着眼睛骂他,随后把手中的梅花笺子丢给她,表情臭臭地说。“孙九娘要找我单挑呢,你说怎么办吧?”
孙九娘在笺子里写得那么清楚,会请数位闺中密友来做见证,那就是提醒她,别带宣宸,自己一个人去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