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宸给德郡王世子妃见了礼,被德郡王世子妃拉到身边坐着,“宸哥儿来,让表婶好好瞧瞧,真是的,怎么晒得这么黑了?听你娘说,开了春你还要走,依我说,你就别走了,学武功哪里学不来?你傲行哥没去边关,不一样学了一身的武功?”
宣宸便呵呵笑了起来,他不能告诉她自己之所以还打算回辽城是因为太子殿下在辽城,只是道:“那边还有些事情没解决,等办完了我就回来了,最多也就两三年的时间。”
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沈蔚蓝,他们两个的婚礼是势必要在都城举行的。
德郡王世子妃便嚷着让人准备午饭,留二人在家里吃饭,话音刚落,却见外边进来个婆子,笑吟吟地给德郡王世子妃见了礼后,开口道:“启禀世子妃,王妃听说昌平郡王世子来了,想见见世子,还有世子的未婚妻。”
德郡王世子妃和冷傲行的脸色都有些不太好。
冷傲行沉声道:“祖母的身子不是不太好吗?太医都说了,不宜劳累,你去回了祖母,还是别见了吧!”
“世子,老奴是个下人,主子吩咐了,老奴就得来传话。”那婆子用眼睛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端坐在木榻上的德郡王世子妃,沉声道。“请恕老奴说句大不敬的话,德郡王府里如今虽是世子妃当家,但王妃好歹也是世子妃的长辈,又是世子的亲娘,王爷的结发妻子,她老人家的话,世子多少也该听些!”
宣宸便笑道:“说起来我也很久没见过舅奶了,也该去拜见了!”
德郡王世子妃和冷傲行都不赞同地看着他,但是当着那婆子的面却也没说什么。
德郡王妃站起身,“好吧,我陪着你们过去见见王妃吧!”
沈蔚蓝和宣宸对视了一眼,遂跟了出去,来到后边一个极偏远的院落,才一进院子,众人就闻到浓浓的檀香味道,等到进了屋,绕过门口的檀木屏风,就见这里的堂屋是一间佛堂,正对着大门口的供桌上摆着一尊白玉观音,墙上还挂着一幅观音像。
地上的蒲团上跪着一个身穿姜黄色团花长身棉衫的夫人,梳的是最普通的圆髻,头上只插了根再普通不过的银簪子。
她双手合什,嘴里正在咕哝着什么,只是让人听不真切。
德郡王世子妃开口道:“母亲……”
那婆子在一旁轻声提醒道:“王妃正在礼佛,世子妃还是稍候片刻吧!”
德郡王世子妃只好气恼地闭上了嘴巴。
沈蔚蓝的嘴角不禁微微抽了抽,心中暗道这些有身份的老太婆是不是都特别喜欢用礼佛当借口晾人,上次她进宫,太后也是这么对她来着,今天又遇到一出。
不过此时的她却没有像在太后宫中那么恭敬,毕竟太后一句话就能要了她的脑袋,眼前这位德郡王妃却没有这权力,不管怎么说,宣宸跟着自己呢。
就这位小爷,是不会看着自己被欺负的。
所以她只是冷冷一笑,也不多言,只是站在那里很随意地四下瞧了瞧。
这间佛堂布置得十分简洁,除了正对门口的供桌之外,竟然是连把椅子都没有,四周空荡荡的,两侧的墙壁上也没有挂什么字画,只有在供桌两边摆着两盆滴水观音。
虽是冬季,但是这两盘滴水观音却仍是嫩绿色的大片的叶子。
沈蔚蓝的心中便是一动,不过却没有出声。
此时,跪在地上礼佛的德郡王妃突然伸出一只手,那婆子赶忙过去,将她搀扶起来。
她转过身来,眼神阴冷地瞪了一眼沈蔚蓝,又瞪了一眼宣宸,这才一声不吭地往东里间走去。
德郡王世子妃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过还是招呼道:“进去吧!”
沈蔚蓝便和宣宸一起走了进去,同外边佛堂的简朴不同,里间屋的布置是十分华丽的,而且是南方的风格,并没有垒北方特有的火炕,而是以纱幔和多宝阁架子隔出了几个隔断,做出的起居室和里边的卧房。
德郡王妃在木榻上坐了,并没有马上就说话,直到那婆子去给她端来一杯茶,她喝了,润过嗓子,这才抬起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宣宸,嘴角勾起一抹让人胆寒的冷笑,“这就是昌平郡王世子?”
宣宸不动声色地抱拳施礼,“见过王妃!”
“这么多年,你终于长大了!”淡淡地说完,她又看向沈蔚蓝,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恶毒。“你就是宸哥儿的未婚妻?”
“晚辈沈蔚蓝!”沈蔚蓝微微皱了下眉头,不过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给她施了个礼。
德郡王妃冷眼瞥着冷傲行,“傲行又要成亲了?”
德郡王世子妃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答道:“是!”
德郡王妃垂眸,冷声道:“依我说,还是别害了人家姑娘了,已经死了两个了,这一个若是再死了,也怪对不起人的,就让傲行打一辈子光棍得了!”
德郡王世子妃的脸色顿时就变得很难看,“母亲这说的是什么话?咱们德郡王府人丁单薄,本就该多多的开枝散叶才是,若是依着母亲所说的,莫不是盼着咱们德郡王府败了才好?”
德郡王妃“砰”的一声把手中的茶杯重重的丢到一旁的炕桌上,厉声咆哮道:“这到底是哪里来的规矩?当媳妇的竟敢和婆婆当面顶嘴了,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找绍丰,让他把你给休了,你省得你整日里调三窝四的,搞得这府里乌烟瘴气的不消停!”
德郡王世子妃的脸顿时就涨得通红,眼圈也红了,刚想出声辩解,沈蔚蓝却在她身后轻轻地扯了扯她的衣裳,示意她别冲动。
紧接着,沈蔚蓝猛地露出惊恐的眼神,发出一声尖叫,随后她紧紧地抓住宣宸的胳膊,跳着脚道:“鬼,鬼啊……宸哥儿,快走,快走,这里有鬼……”
宣宸不解地看着她,“青天白日的,哪里来的鬼?”
“有鬼,真的有鬼……”沈蔚蓝脸色苍白,看着就快哭了的样子,把脸埋在宣宸的胳膊上,大声道。“是两个年轻的姑娘,就趴在王妃的肩膀上,瞪着血红的眼睛……”
德郡王妃闻言,脸色也刷一下就白了,本能地扭脸去看自己的身后,随后意识到什么,用手狠狠地拍了一下炕桌,“胡说!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哪里有鬼?”
沈蔚蓝却不管那套,拉着宣宸就跑了出去。
德郡王世子妃和冷傲行见此情形,只得转身跟了出去。
他们才离开,德郡王妃就脸色铁青地唤过贴身服侍她的妈妈,“珍儿,你说……不会是真的有鬼吧?”
珍妈妈赶忙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眸子里闪着寒光道:“王妃请放心,那不过是小孩子的恶作剧罢了,想必是刚刚王妃晾着她让她不高兴了,才来吓唬王妃的。”
德郡王妃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不过随即又变得狰狞起来,“真是个小贱人!”
“王妃莫气,咱们不跟她一般见识,这丫头如此这般无礼,早晚会有报应的!”珍妈妈柔声安慰她。
德郡王妃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阴测测的,脸上泛着一团清气,幽幽地说道:“没错!她会有报应的!”
出了院子后,沈蔚蓝也没做停留,拉着宣宸就嚷着要回家,宣宸没办法,只得带她回去。
德郡王世子妃见她脸色果真不好,也不好拦着,只得让他们走了。
送走二人之后,德郡王世子妃径自来到书房,找到正在看书的相公,脸色很是不好地说:“你还有心情看书,亲戚都要让你娘得罪光了!”
冷绍丰有些无奈地放下手中的书本,抬眸道:“你这是又怎么了?”
德郡王世子妃便将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我是她儿媳妇,平日里受些委屈没什么,可宸哥儿是亲戚,虽说得叫她一声舅奶奶,但俗话说‘一表三千里’,这亲戚得走动着才能叫亲戚,这样子给宸哥儿脸子瞧,宸哥儿便是不说什么,心里怕是也跟咱们远着了。”
冷绍丰叹了一口气,很认真地问她,“那你让我怎么办?她是我亲娘,难不成还真的让我把她给杀了不成?”
德郡王世子妃被他噎得说不出话,干脆摔门出去,只留下冷绍丰目光阴鸷地坐在书房中,良久,才痛苦地闭上眼睛。
却说沈蔚蓝强行把宣宸带出德郡王府,二人上了马车,过了好一会儿,沈蔚蓝才恢复了正常的神色,长出了一口气。
宣宸开口问道:“怎么?你发现什么问题了吗?”
沈蔚蓝神情凝重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确定,不过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供桌旁边的那两盆花,你可认得?”
“那两盆花?”宣宸愣了一下,仔细地回想起德郡王妃佛堂里的那两盆花,这才想起他刚刚并没有注意那两盆花,于是开口问道。“那两盆花有什么问题?”
“那两盆花名叫滴水观音,是南方的品种,北方比较罕见。从前我娘也种过一盆,说是我外祖母喜欢养,但是我听我娘说,那花有剧毒,所以从来都不许我碰。”沈蔚蓝幽幽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