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船出发七天之后,才命人或大张旗鼓,或易容改装,引开了二皇子这边的视线,从头到尾,二皇子那边注意到的都是太子的假行踪。
宣宸完全有理由相信,此时的二皇子,心里到底有多沮丧。
方大嫂把糕饼和饮品端了进来,见到屋子里突然之间就多了许多人,不禁一愣,但是她好歹也帮着方浩然做了这么久的生意,历练出来了,于是不动声色地将糕饼和饮品摆到桌子上,而且特地将栾英和杜希华点的那份放到了二皇子和孙九娘的面前,随后默默地站在一旁,等候吩咐。
宣宸扭脸看向沈蔚蓝,“蓝儿,坐啊,站着做什么?”
沈蔚蓝偷觑了一眼二皇子的脸色,见他一直都阴沉着一张脸,也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想了想,还是听从了宣宸的话,坐到了宣宸的身边。
宣宸完全无视二皇子等人的存在,从自己的盘子里拿出一块香喷喷的曲奇饼送到她的唇边,笑吟吟地说:“蓝儿,尝尝这里厨子的手艺,看合不合格?”
沈蔚蓝的脸一红,有些搞不懂他当众同她这么亲昵,到底是想干什么,不过看到他冲她眨了几下眼睛,好像在示意她听话,便乖乖地张嘴,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小口曲奇饼,香酥的糯软的曲奇那浓浓的香气顿时就弥漫在她整个口腔中。
宣宸腻声问:“好不好吃?”
沈蔚蓝轻轻地点了点头,配合地说:“好吃!”
“好吃那就多吃点。”宣宸说着,突然想起什么,扭脸看向二皇子。“二皇子还有事吗?如果没什么重要的非说不可的事情的话,还是请二皇子自去忙吧,现在是我和我的未婚妻吃下午茶的时间,不太方便招呼二皇子。”
二皇子恼火,险些一口血喷出来,他眸光阴鸷地瞪着冲他下了逐客令的宣宸,气急地笑道:“好好好,一别经年,昌平郡王世子是越来越嚣张了,竟敢对本皇子下逐客令。”
“二皇子这是说的什么话?”宣宸一本正经地说。“二皇子与本世子不过是在糕饼铺子里巧遇,彼此打个招呼也就是了,莫非二皇子想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下午茶?”
二皇子正想发飙,却听孙九娘怯怯地出声道:“二皇子,奴家有些不舒服,不如二皇子送奴家去医馆瞧瞧吧。”
孙九娘这是在给二皇子台阶下,除非二皇子是个傻子,才会继续留下来自讨其辱。
二皇子也听出来了,只好强忍着心头的闷气站起身,“好吧,本皇子送你去医馆!”
文澜欣大吃了一惊,忍不住道:“二皇子,他们欺负九娘的事,就这么算了吗?”
“九娘的身体要紧!”二皇子说着,当先向外走去,空气中传来他压抑着怒火的声音。“澜欣,你扶着九娘!”
文澜欣果然如他吩咐的上前扶住孙九娘,对孙九娘竟然十分的曲意小心,这个小细节让沈蔚蓝看得眯起了眼睛,好像有些搞不懂,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商人可是最不被当官的人家待见了,那么,官家出身的文澜欣又怎么会对商贾出身的孙九娘如此曲意小心?
就算孙九娘的大伯父是官,也改变不了她自己出身商贾的事实。
宣宸看出她的疑惑,在她耳边轻声为她解惑,“自古以来,还没听说过有谁争皇位不用花钱的,二皇子如今正是缺钱的时候,难得遇到这么一棵摇钱树,还不抱紧了?”
沈蔚蓝的眉梢顿时就高高的一挑,扭脸瞥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逸脸孔,“你的意思是……”
宣宸淡淡地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神情黯然的文春,笑着,“没错,我就是那个意思!孙家乃是百年大族,家底丰厚,而且在江南一带十分有威信,其财力不是这十几年才渐渐崛起的文家所能比的。所以,他势必要想法子搞点钱来,才能收买他想收买的人。偏孙家的人都是人精子,皇上今年不过才四十岁,两位继承者鹿死谁手还不一定,不肯轻易押宝,一直都保持中立。二皇子大概是没法子,才会对孙家这位九小姐出手。连四公子,我说的对是不对?”
文春苦笑道:“文家的事情一向与我无关,世子就莫要难为我了!”
“谁叫你是文家的人呢!”宣宸幸灾乐祸的。“今天你叫文家这位六小姐给逮了个正着,想必日后在文家,日子更难过了!”
文春有些无奈,对于宣宸的话无从反驳,事实上,他的日子本来也不好过,只不过是比在辽城好了一些罢了,毕竟有个文老夫人愿意罩着他,所以管家的文大夫人虽然是觉得多了他这么个吃闲饭的,也很担他心日后会不会分薄了文潇的财产,但是该他的份例却不敢克扣。
因为文老夫人实在是太了解她这个媳妇了,特地打发了自己身边的老人去服侍文春,让她想要克扣都不敢。
毕竟文老夫人是文大夫人嫡亲的婆婆,也是文大夫人在丞相府能作威作福的靠山!
文大夫人很清楚,一旦文老夫人不在了,二房一定会和大房分家,到时候她就沾不了丞相府的光了。
所以她地尽可能地哄着文老夫人高兴,听说人只要心情好,就能长寿!
文春因此,该有的份例不少,但是心情却好不起来,毕竟是寄人篱下,文大夫人和文二夫人不可能像他亲娘一样疼他,文墨和文家的大爷公事缠身,也无暇同他联络感情。
就连文潇和他的感情都不亲,这段日子以来,他虽在丞相府住着,却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外人一样,所以才会每天到糕饼铺子里来看书。
沈蔚蓝忍不住瞪了宣宸一眼,随后安慰文春,“文春哥哥,你不要理他,他惯会欺负人的。”
宣宸对于她的这番话表示反对,“媳妇,你怎么能冤枉我呢?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人?”
沈蔚蓝抬脚,狠狠地踩上他的脚背,“我跟文春哥哥说话呢,你插什么嘴?”
宣宸苦着脸道:“媳妇,疼!”
文春看着二人亲昵的互动,神情不免黯然,不过还是强笑道:“世子,蓝儿,你们好不容易才回都城,不如今天我做东,晚上一起上醉仙楼吃顿饭吧,也算是我给你们接风!”
方大嫂一直在一旁伺候着,听到文春的话不禁笑道:“要吃饭何必上醉仙楼?那里又贵又不实惠,不如就在铺子里吃吧,一桌子酒菜,奴婢还是整治得出来的。”
沈蔚蓝点点头,“那就依方大嫂的吧!”
“既然大小姐答应了,那奴婢现在就去准备。”方大嫂说着,转身出了包间。
文墨见屋子里除了宣宸和沈蔚蓝之外,便只剩下他们两个的心腹,这才正色看着宣宸,开口道:“世子,请问,宣家和文家,是不是只能是敌人?”
从前在辽城,他孤陋寡闻,才没能意识到自己和宣宸之间对立的关系,但是自打他来了都城,听到的和看到的很多事情都告诉他,文家和宣家除了死敌,没有别的立场。
这让他很伤心,因为他一点也不想和沈蔚蓝做敌人,但是沈蔚蓝却已经注定会成为宣家的人。
宣宸却莫测高深地淡淡一笑,“宣家和文家会不会成为敌人,选择权不在宣家,而在文家!”
文春苦笑,他又何尝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不管怎么说,太子是嫡出,日后继承大统是很正常的,而二皇子这一边,想要得到那个皇位,除了除掉太子,再无其它的法子。
这样一来,可不就成了宣宸口中的这句话,选择权真的不在宣家,而在文家。
如果文家选择做个忠臣,不动那些歪心思,文家和宣家自然可以和平相处。
而反之,文家只要存了帮二皇子上位的心思,那么肯定会伤害到宣家的利益,到了那个时候,宣家不反击才新鲜呢。
“文春哥哥……”沈蔚蓝的神情有些复杂地望着文春。“蓝儿不希望我们日后成为敌人!若是有那一日,蓝儿会难过!”
文春扯开嘴角,露出一抹淡雅的浅笑,“放心吧,蓝儿,你既叫我一声哥哥,就该相信哥哥,哥哥不会让你难过!”
得了他这句承诺,沈蔚蓝放下心,“既是这样,不管来日宣家和文家谁输谁赢,你我之间都不准记恨对方。”
文春含笑,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既是蓝儿你这么说,那哥哥就答应你!”
说话间,却见方浩然一身掌柜的服侍,从外边走了进来,满脸笑容地给宣宸和沈蔚蓝施了礼,“大小姐,世子,你们怎么来了?”
沈蔚蓝笑道:“我和世子回来办点事,方大叔这是从哪儿回来的,怎么一身风尘?”
方浩然笑呵呵地说:“大小姐不是吩咐了小人,让小人在都城盯着,若是有人想卖房子卖地什么的,就让小人斟酌着买下来?今天都城西五十里的卢家庄有一块地,不多,只有二十五亩,一般的达官贵人也看不上这么小的一块地,小人就去给买了下来。这是地契,您请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