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儿声音嗲嗲地说:“奴婢蕊儿,是王妃赏给世子的丫鬟……”
“滚出去!”宣宸声音冷得就像冰冻的河水。
蕊儿的脸色顿时就变得很难看,讷讷地解释道:“是沈小姐说……”
但是宣宸却根本不肯给她说话的机会,他冷笑着,目露狰狞,他真是远离都城太久了,久得不光是外边那些人忘了他的脾气,就连家里的下人都不记得他到底是什么脾气了。
他猛地扑了过去,将蕊儿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了起来,在蕊儿的尖叫声中,大步走了出去,来到院子里,手抓着被子,用力一抖,将蕊儿从被子里抖落。
“啊——”环儿光溜溜地摔到地上,干冷的北风一吹,她觉得自己的皮都快被冻掉了,爬起来刚想往自己的屋子里跑,又听到宣宸恶魔般的嗓音。
“给我跪在院子里,没我的话,不准起来!”宣宸说着,转身往屋子里走去,眼神冰冷地看着跟在他身后跑出来的苗可欣。“你给我看着她,她若是不跪,就你跪!给我脱了衣服跪!”
苗可欣神情一凛,本能地抬手揪住自己的衣领,默然地点了点头,随后快步走了出去,看着在寒风中发抖又不知所措的环儿,微微叹了一口气,“赶紧跪下吧,别让我动手!”
“可欣姐……”蕊儿这会子冻得,除了哭什么都不会了,那些想要飞上枝头做凤凰的念头也被冰冷的寒风吹得烟消云散。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她就不该起这样的心思!
就算沈蔚蓝是个从乡下来的土包子,那也是世子心尖上的人,而她们这些一个个做白日梦的女人,在世子眼中,什么都不是,甚至都不如一粒烟尘。
她终于知道沈蔚蓝今天为什么会怂恿她去爬世子的炕了,那是为了想拿她立威,让这个院子里的下人,再也没有敢小瞧她的。
“可欣姐,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蕊儿哀哀地央求,这么冷的天气,冻上一夜,她就死定了。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苗可欣这会子可不敢滥用自己的同情心,更何况蕊儿也不值得她同情,王妃派给沈蔚蓝的丫鬟,除了她以外,挑的全是些不安分的,就是想瞧瞧沈蔚蓝的手段。
此时看了沈蔚蓝的手段,她也有些佩服。
太狠了!
“快跪下吧,熬得住,你还有一线生机,不然的话,世子怕是不会留你活路!”苗可欣语带威胁地逼蕊儿跪下。
蕊儿没法子,只好呜呜地哭着,光着身子跪到了院子里。
几间厢房的窗口有几道视线在看热闹,但是却没人出来帮她说话。
那几颗不安分的心,此时都有些怕了。
却说宣宸,进屋之后直接来到沈蔚蓝的屋门口,轻轻地敲了敲门,“蓝儿,蓝儿你把门开开呀,你听我跟你说!”
沈蔚蓝却在这会子吹熄了烛火,“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我乏了,要睡了!”
“我想去净房!净房在你屋子里呢!”宣宸找着借口。
“让丫鬟们给你打水吧,府上财大势粗的,应该会有水盆这种东西的存在。”
“我是要上茅厕!”宣宸又给自己找了个新的借口,只想哄她把门打开。
“用马桶吧!我不习惯睡觉的时候有人从我头上过去,我胆子小,怕鬼!”沈蔚蓝自顾自地钻进了被窝,招蜂引蝶的臭男人,她懒得搭理他!
宣宸郁闷得咬牙切齿的,转身回去了自己的卧房,从炕上把枕头和褥子抱了出来,丢到院子里,声音冰冷地对苗可欣道:“全都拿去烧了!”
“是!”苗可欣知道他这会子正在气头上,也不敢去捋虎须,赶紧从地上抱起被子去了灶房。
翌日清晨,沈蔚蓝习惯性地早早地便醒了,摸黑穿戴上,就听见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她勾着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走过去打开门,就看见苗可欣手上举着一支白银烛台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有些小心翼翼的,“小姐要起身了吗?”
“是啊!”沈蔚蓝一脸兴味的神情,“帮我准备洗脸水吧!”
“是!不过姑娘还请稍等一下,奴婢已经帮姑娘准备好更换的衣裳了!”苗可欣说着,便将手上的烛台放到妆台上,随后转身出去。
苗可欣不一会儿就取来了一个描金的黑漆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套崭新的内衫,以及一双红色的香牛皮的软靴,还有一双白色的云袜。
“这是昨天世子吩咐针线房的人赶制出来的,姑娘穿上试试,靴子也是世子特地吩咐人出去买的。”苗可欣小声说着,将内衫递给她。
沈蔚蓝轻声道:“把衣裳放下吧!”
苗可欣便将托盘放到炕上,开口道:“那我去帮姑娘准备洗脸水!”
沈蔚蓝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扭脸却发现,原本空无一物的妆台上多了一个一尺见方的螺钿漆盒,以及胭脂水粉等物。
她微微眯起眼睛,不用问也知道,这些东西肯定是宣宸昨天帮她准备的。
她的心里不禁泛起一丝淡淡的甜意。
沈蔚蓝等她出去,才将衣裳换好,尺寸刚刚好,鞋袜也很合适。
她的嘴角忍不住轻轻地抿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宣宸那家伙……好像对她衣裳的尺寸很了解的样子。
她进了净房,见到苗可欣已经将洗脸水都给她准备好了。
她洗了脸,苗可欣又递给她一杯漱口水,以及牙刷、青盐等物,服侍她盥洗完毕,随后跟了出来,打量着她的短发,轻声道:“奴婢帮姑娘梳头吧。”
“不用了!”她婉拒了这丫鬟的好意。“给我把梳子便好,我自己来!”
她一头短发,压根就不需要丫鬟服侍。
苗可欣递给沈蔚蓝一把黄杨木梳,在沈蔚蓝梳头的时候,翻了翻妆台上的螺钿漆盒,从里边找出一枚镶嵌红宝石的白银发扣,帮沈蔚蓝扣在了鬓角的位置。
“这个就不用了吧……”沈蔚蓝看着铜镜里鬓角位置的那枚发扣,犹豫着想要抬手摘下来。
苗可欣却笑道:“姑娘可千万别摘下来,这是昨天晚上世子特地在库房里帮姑娘挑拣出来的,叮嘱奴婢今天要帮姑娘戴上。”
沈蔚蓝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这的确是很像宣宸会做的事情。
她才想到宣宸,就见厚重的棉帘子一挑,宣宸从外边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有些不高兴,“帮我梳头发!”
沈蔚蓝抬眸,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调侃道:“那么多丫鬟,你找我帮你梳头发做什么?只要咱们的世子爷一句话,便会有无数个丫鬟愿意前赴后继地帮你梳头发的!”
她是真的有些无奈,这家伙好像特别喜欢往她屋子里钻,压根就没意识到,这世上还有“男女之别”四个字。
从前在辽城,她家是小门小户的,也就罢了,这里可是王府,无数双眼睛盯着看呢。
“我就要你帮我梳!”宣宸一把将她从妆台跟前拉了起来,随后坐下。
苗可欣道:“世子,不如奴婢把栾英叫进来帮你梳头?”
她可不敢把这差使往自己身上揽,昨儿晚上才有个教训,蕊儿那丫头没撑过去,一宿就给冻死了,她才打发了巡夜的婆子把人抬了出去,身上冻得又青又紫,脸上还带着一丝愤恨。
但是再愤恨又有什么法子?谁叫她不开眼地惹了这位爷?
沈蔚蓝的态度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宣宸的态度,毕竟这里是昌平郡王府,是宣家。
只要世子乐意惯着她,便是杀人放火都不叫事。
沈蔚蓝微微抿了抿嘴唇,从桌子上拿过自己刚刚用的那把黄杨木梳,站在他身后,帮他把头发梳好,高高地扎了发根,盘了发,然后冲他伸出手来,“发簪!”
一根让她很眼熟的金簪子被放到她的掌心,她抿着嘴角,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浅笑,将发簪帮他插进浓密的发间,固定住他头顶的发髻。
“走吧,我带你去练功房!”宣宸笑嘻嘻地站了起来,眼神在她鬓间的发扣上掠过,咧开嘴巴,露出一口亮闪闪的白牙。“媳妇,你今天真漂亮!”
沈蔚蓝眸光一闪,故意逗他,“你的意思是,我平常都不漂亮了!”
“当然不是,我媳妇平常也很漂亮,只是今天特别漂亮!”宣宸狗腿地夸赞她。
“那……”沈蔚蓝的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笑意,“那到底是我漂亮,还是你娘漂亮?”
“当然是我媳妇漂亮!”宣宸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有了媳妇忘了娘”。
沈蔚蓝扭脸,看向在一旁低头偷笑的苗可欣,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可以去把世子的这句话告诉王妃!”
苗可欣被她的话吓了一跳,赶忙抬起头,惊慌失措地瞥了一眼宣宸。
就见宣宸阴沉沉地冲她笑道:“可欣姐,你要去跟我娘告状吗?”
苗可欣断然摇了摇头,“奴婢不敢!”
宣宸笑了笑,“去也没关系,反正你领的是我娘发的月钱,不是我发的,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能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