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尖叫着坐起来,神情惊恐地四下看看,这是一间用树枝搭的窝棚,里边还算宽敞,窝棚的正中间点了一小丛取暖的篝火,橘红色的火苗跳跃着,给这小小的空间带来一丝温暖。
“蓝儿,你怎么了?”她忽然听见他的声音,他的声音离她那么近,近在咫尺,就在她的耳边。
她被他吓到,突然惊恐地大叫,然后往角落里躲去,抱着头嘶声喊道:“不要,不要靠近我,走开,走开啊……”
“蓝儿……”她的身体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在这寒冷的秋夜中,这个怀抱无疑是令人渴望的,但她却一把将他推开。
她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惊惶得想要逃跑,她从地上爬起来,却因为脚软又摔在地上。
“蓝儿……”宣宸神情焦急地把她扶起来。“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噩梦?”她听到这个词,紧绷的神经这才微微放松下来,是的,她又做了噩梦。
她梦见自己被他推进荷花池,险些淹死。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那只是梦,是一个关于她前世的梦,今生今世,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
见她的情绪平复下来,宣宸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她拥进怀里,暗夜之中,没人能发现他冷幽的脸孔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乖,别怕,我在这里,没人能伤害你。”他在她催眠一般地述说。
“我怎么了?”她声音嘶哑地问。
“你染了伤寒,一直在昏睡。”他回答她的问题,然后抓起她的手腕,搁在自己的腿上给她诊脉。“你这个傻瓜,遇到雨也不知道去避一避,要不是我刚好懂医术,你这次就糟糕了。”
叶蔚蓝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似乎很不舒服,嗓子又干又哑,身上也在发热,懒懒的,只想靠着点东西,所以才没有把自愿给她当靠枕的他给推开。
宣宸从一旁拿过一个铜盔,讨好地问:“饿了吧?这里有些野果子,我都尝过了,没有毒的,都能吃,你先吃几颗垫垫,我去帮你熬药,等下喝了药,你再睡一觉,明天大概就能大好了。你呀,也真是不知死活,下雨的时候都不知道要避雨,也不想想,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
叶蔚蓝被他数落了一顿,心中却有些异样的感觉,她不喜欢他这样沧桑的语气,这个家伙,就该是那种无时无刻不在使坏的人才对,他这样表示出对她的关心,让她不习惯,而且是很不习惯。
她忽然间就有了一种,如果自己死了,他也不会独活的感觉。
她猛地摇了摇头,心中暗道,自己恐怕是因为伤寒烧坏了脑子,她才会有这样的想法?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她坐起身,从铜盔里拿了一颗野果子,刚想吃,就见一个毛茸茸的庞然大物凑了过来。
“大宝?”她吃惊地看着大宝那贪婪的眼神,只好无奈地把手里的那颗野果子丢给它。
大宝张开血盆大口,吭哧一口就把野果子吃进了嘴里。
她看见铜盔里还有很多野果子,就多丢了几颗过去,这才拿了一颗慢慢地咬着。
宣宸从一个临时用草编的小篮子里抓了些药草,放进一个干净的铜盔里,又从水囊里倒了水进去,“冷叔带它来的,说是你离开客栈,它就跟了出来,一路找了来,就是脚程比你慢了些。你在这休息,我出去帮你熬药。”
说着,他从窝棚里的火堆里拿了一根燃烧着的树枝,从窝棚里钻了出去,窝棚外边有一个用石头垒的小灶,是专门给叶蔚蓝熬药用的,他用那根燃烧着的树枝引了火,将铜盔放到上边,用心地照看火候。
叶蔚蓝在窝棚里摸着大宝的头,跟大宝说话,“大宝,你怎么也来了?是不放心我吗?”
大宝埋头苦吃,山里一点也不好,它想回家了,它自己的房子又宽敞又明亮,比这小窝棚强多了。
不一会儿,外边传来的浓浓的药香味道。
叶蔚蓝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低头一看,原来身上穿的居然不是自己的衣裳,她的脸腾一下就红了。
她报了信以后就昏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肯定没法子自己换衣裳,这个地方也没有女人,那么帮她换衣裳的人就只剩下一个人选了。
老天,还是让她死了吧!
她怎么就这么倒霉?上次不小心被他看光光,害得她搭上了自己的婚约,现在干脆近距离接触了,他帮她换衣裳,就不止是看到而已了,他肯定还摸了她的身子。
她真是不想活了……
叶蔚蓝用手捂着脸躺到披风上,恨不得找条地缝去钻,她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冒犯了霉神大人,所以导致这辈子总是遇到这种倒霉事。
“蓝儿,药好了。”宣宸端着刚刚熬好的药汁进来。“快点起来把药吃了。”
叶蔚蓝见他进来,有些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他,干脆扯着他的披风打了个滚,把自己裹得像个蚕蛹一样。
宣宸不禁好笑,坐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小蛮腰,“蓝儿,快点,别闹脾气了,良药苦口利于病,乖乖把药喝了。”
他还以为她是不想喝药,所以很是耐心地哄她。
“你还是让我死了吧!”她的脑袋裹在披风里,闷闷地说。
“胡说!你死了我怎么办?”他用一只手把她从披风里扒了出来。“你乖,把药喝了,我今儿从栾英那拿了几颗松子糖,等你喝了药就给你吃。”
她小脸通红地坐起来,气呼呼地质问他,“你说,我的衣裳是怎么回事?”
“啊?”他愣了一下,终于知道她在纠结什么,这才笑道。“你的衣裳都湿了,我拿去帮你洗干净烘干了。”
“你帮我换的衣裳?”她明明知道这个答案,但还是想要确定一下。
“除了我,这里还有别人敢帮你换衣裳吗?”他笑着问她。
她的脸更红了,就似天边的火烧云,仿佛随时能滴出火来,“谁准许你帮我换衣裳了?你经过我的同意了没?”
他一本正经地说:“你是我媳妇,我又不是别人!再说了,以前又不是没看过……”
她恼火地伸手去掐他的胳膊,他呲牙咧嘴地,由着她发泄了一会儿,这才哄道:“蓝儿,快别闹了,先把药喝了。”
她气呼呼地又狠狠地掐了他一下,这才作罢。
他笑着从怀里摸出一把银勺子,从铜盔里舀了药汁喂她。
她纳闷地问:“哪儿来的勺子?还有,这个锅子怎么这么奇怪?”
他忍不住呵呵地笑起来,“勺子是栾英那家伙随身携带的餐具,那家伙走到哪吃到哪。而这个不是锅子,是士兵头上戴的铜盔,打仗的时候为了轻装,才做的这种头盔,免得去打仗还得带着锅碗瓢勺。可以用来吃饭,也可以用来烧水烧汤,很方便。用完了以后刷干净,往头上一戴就是头盔。”
叶蔚蓝听得有些恶心,“那这头盔都是什么人戴过的?那人干净不?时常洗头不?”
他笑起来,两个眼睛弯弯的,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宠溺,“放心吧,这个头盔是新的,是我跟大舅要的,我戴的,都刷干净了。”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如果让她喝用别人的头盔熬出来的药,那真是会恶心死的。
她没发现,自己对他到底有多亲近,她会嫌弃所有的人用过的铜盔,却并不嫌弃他的。
她乖乖地喝了药,他也实现了诺言,给她嘴里塞了一颗松子糖。
她这才想起来问:“我师父呢?”
他神情凝重地答道:“在你来之前,师父就和我爹去了矿山那边查探,到现在还没回来。”
“哦?那他们不会有危险吧?”叶蔚蓝担忧地说。
“不会的,我爹和师父的武功都是万里挑一的,便是能和他们打成平手的人都很少,更别提能留下他们的。”对于这一点,他很有信心。
“儿子,听你这么说,爹很欣慰……”随着这个不正经的声音,宣羽突然从窝棚外边弯腰钻了进来。
“爹?”宣宸惊讶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才回来,累死老子了……”宣羽一屁股坐到地上,扭脸看着叶蔚蓝,好奇地问。“儿媳妇,你怎么也来了?宸哥儿不是说把你留在辽城了吗?”
宣宸没等叶蔚蓝说话,便赶忙道:“蓝儿是来给咱们送信的,她说矿山上有很多炸药,如果咱们强攻的话,对方狗急跳墙,也许会点燃炸药跟咱们同归于尽。”
“什么?炸药?”宣羽同跟在他身后进来的沈洛对视了一眼。“儿媳妇,你听谁说的,矿山上有炸药?”
叶蔚蓝瞪了一眼宣宸,因为染上伤寒,她还没来得及同他算把她丢在辽城的帐呢,“宸哥儿把我丢在辽城,我有些不放心,就带着大宝回了上井镇的客栈,结果看到客栈里的几位侍卫大叔正在审之前抓回来的那几个人,说是他们偷偷议论矿山上有炸药。后来问出口供,我不放心,就追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