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宣宸不高兴地道,刚刚那一巴掌,让他很受伤,他以为她会亲她的。
叶蔚蓝眯着眼睛道:“你是不是特别会画花样子?”
“那是……”宣宸一听这个问题,高高地扬起下巴。“小爷我从五岁就开始跟我娘学画画了。”
叶蔚蓝忽略掉他脸上那副臭屁的表情,笑着道:“那你能不能帮我琢磨个双面绣的花样子?”
他的眼前一亮,顿时来了兴致,“你想要什么样子的花样子?”
“我想绣那种两边的图轮廓一样,但是形状却不同的。”她说。“我费尽心思,才琢磨了两幅图,但是这两幅图是打算日后派大用场的,没打算卖。”
宣宸稍稍一琢磨,便明白了,他眼巴巴地瞅着她道:“那我要是帮你了,有奖励没?嘴巴子我可不要!”
刚刚那一巴掌,他英俊的脸蛋现在还疼着呢,说起来,这丫头下手可真狠,一点都不会心疼他。
叶蔚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帮算了!”这家伙,真是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他干什么了就找她要奖励?真是过分!
他缠了她半天,见她都不肯吐口,只好讪讪地换了话题,“媳妇,你想要什么花样子?”
她也不搭理他,跟他处了这么久,她觉得自己已经有一点了解他了,他这人,典型的给三分颜色就开染坊,就不能给他好脸色,不然就会蹬鼻子上脸,没完没了。
宣宸觉得没趣,便回去自己的屋子里,把自己的画板子拿了出来。
他从小跟着他娘学画画,如今已经学了七年了,虽然比不上他娘的功力,但是在想象力上,却自诩比他娘要强。
他坐到炕梢上,抱着画板子,用一根柳条烧的炭笔开始涂涂画画的,画几笔,便抬头瞄一眼叶蔚蓝,再画几笔,再抬头瞄一眼叶蔚蓝。
没一会儿,就把叶蔚蓝给瞄急了,她放下手里的绣活,板着脸问道:“你看我干吗?”
他嬉皮笑脸地说:“我媳妇长的好看,我看看还不行?”
“你看就看,不许你画我!”叶蔚蓝凶巴巴地说。
“我没画你呀,我画猫呢!”他嘿嘿笑着不肯承认。
“胡说,你画猫看我干吗?”
“你长的像那只猫啊!”他说完,便恶劣地笑了起来。
气得叶蔚蓝干脆站起来,跑到他身边探头一看,脸却腾一下就红了,“你……”
原来他真的是在画一只猫,一只憨态可掬的猫咪,正在玩一个线团。
宣宸举着画板子问她,“媳妇,你看,它长得像不像你?”
叶蔚蓝狠狠地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这个混蛋,净拿她取笑。
“媳妇,你别生气,你瞧,我这不是在帮你画花样子吗?正面是猫,反面是狗,这花样子多好啊,做成小桌屏,也能卖不少钱呢。”宣宸讨好地说。
叶蔚蓝的眼前猛地一亮,也顾不得生气了,“对喔,正面是猫,反面是狗,这样的绣品也不错,活泼可爱,年轻的姑娘小姐们肯定会喜欢。”
“媳妇,给我绣个荷包呗,就当奖励我了。你看,你上次送我这个都旧了。”他说着,从腰间拿下她从前送给他的那个黑绸子绣红玫瑰的荷包,小声咕哝道。“明儿就大年三十了,我娘要我去我大舅的将军府一起去吃年夜饭,那我就看不见你了。过年了,我家的习俗都是要互相送新年礼物的……我都给你准备礼物了……”
叶蔚蓝听见他嘴里叽里咕噜的发着牢骚,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化了似的。
“小姐,你快去看看吧,陈三牛来了。”李凤打外边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无奈的神情。
叶蔚蓝又道:“陈三牛?他干吗来了?他娘死了,按理说他不该登别人家的门才对呀!”
“说的不就是这个理,可他就跪在大门口,怎么撵都撵不走,说要求夫人和小姐买下他,他愿意卖断身契来咱们家当长工。”
叶蔚蓝听了,不禁瞪大了双眼,“他要来咱家当长工?”
这是什么情况?
李凤点了点头,“夫人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让我来问问小姐。”
叶蔚蓝想了想,便穿了鞋子下了炕,裹了件大毛的大氅去了前院,来到大门口,果然看见陈三牛正跪在雪地里,随忠义在旁边看着他。
见她来了,随忠义给她施了个礼,“小姐!”
“忠伯!”叶蔚蓝同他打了招呼,站到门口问道。“陈三牛,你这是干什么?大过年的,你身有重孝,却到我们家门口来跪着,是不是想给我家添点丧气呀?”
“不……不是的……”陈三牛赶忙为自己辩解,说着就给她磕了一个头。“还求小姐发发善心,买了我吧,我发誓,我一辈子都给小姐家里扛长活。我……我年轻,有得是力气,求小姐开恩,就收下我吧。”
叶蔚蓝打量了他几眼,看得出来,他常年劳作,又刚好是年轻力壮的年纪,身子骨着实不错,“你自卖自身,那你媳妇怎么办?”
“我……”陈三牛被冻得通红的脸更红了,他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不敢欺瞒小姐,我已经把她给休了,但是,她说……要是不给她二十两银子,就不走,我把房子和地都给她了,但她说不够,我就合计着,我什么都没有了,就还剩下我自己,能卖俩钱。我……我就要十两银子,还求小姐开恩!”
叶蔚蓝凉凉地说:“我家里规矩可大,不收那不懂规矩的人,若是犯了我的忌讳,我可是会随时把你卖给人牙子的。”
“还请小姐放心,我……我一定守规矩!”陈三牛听出她的话音,激动得连连地给她磕头。
叶蔚蓝便道:“凤姨,给他拿十两银子,让宋大叔给他写张身契,再拿去官府登记。”
说完,她转身去了随幽然的屋子,把这事跟随幽然说了。
随幽然听了直叹气,“不管什么事,都是个命,陈三媳妇当初要不是那么折腾,守着儿子和大妞,也不至于落得这样的下场。”
“谁说不是呢。”
……
入夜,叶蔚蓝却没有睡,而是坐在灯前,在做一个荷包,荷包上的花已经绣好了,红色的绸子上,绣的是憨态可掬的大宝。
“小姐,差不多也该歇了,灯底下干活伤眼睛。”大妞在一旁劝道。
“还有几针,马上就完了。”叶蔚蓝笑着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不一会儿,便用剪子剪断了线,又用针挑着把线头藏得一丝不漏,这才把荷包捧在手上端详了几眼,觉得满意了,便塞到了枕头底下。
转天,她练功以后,等着落汗的时候,把荷包递到他眼前,“喏,给你的荷包。”
“呀——”宣宸因为没收到礼物,本来就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结果一看见荷包,高兴地叫了起来,他一把将荷包夺了过去,仔细地看了看,眉开眼笑地说。“是大宝!真好看!”
叶蔚蓝便把小手手心朝上放到他眼前,“你不是说也给我准备了新年礼物了吗?礼物呢?”
宣宸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条帕子,打开后,里边包着的赫然是一个银发夹,发夹是蝴蝶形的,上边还嵌着两颗晶莹润泽的浅粉色的珍珠,珍珠不大,一颤一颤地,有种别致的活泼与俏皮感。
“好看吧?”宣宸献宝地说着,跪在她身边,帮她把头发拢了一下,替她把发夹别到鬓角上,然后坐在那里等夸奖,模样像极了大宝。
叶蔚蓝表情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戴在头上我又看不见。”
宣宸赶紧又从怀里摸出一面小把镜,递到她面前,“你瞧!”
叶蔚蓝在镜子跟前照了照,勉强勾了勾唇角,“很漂亮!”
宣宸的脸上顿时露出灿烂的笑容,就像阳光一般耀眼,让叶蔚蓝忍不住就把眼神移开。
下午的时候,宣羽来把他和栾英、王廷臣三个接走了。
临走前,宣羽特地去了一趟马厩,看着小黑流了个半天口水,但是小黑压根就不甩他,他没办法,只得悻悻地离开。
叶蔚蓝一家也开始忙碌地准备年夜饭,天刚擦黑,远处便响起了鞭炮声,不知道是哪个大户人家钱比较多,不到午夜便开始放炮了。
叶蔚蓝家里素来是没什么规矩的,这一家子人主不主奴不奴的,便都坐到了一起吃年夜饭。
叶蔚蓝还把陈富贵一家全都叫来了,让陈安陪着沈洛和宋恒之去喝酒,她们女眷在随幽然这屋吃饭。
几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了年夜饭,吃完年夜饭以后,又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地包饺子,子夜时分,外边响起了热烈如火的鞭炮声。
李凤和杜大娘去了厨房煮饺子,叶蔚蓝便带着一群半大孩子去门口放鞭炮。
负责放鞭炮的是陈三牛,自打叶蔚蓝买下他,他就搬了进来,除了身上的一身旧衣赏,什么都没有,屋产和地都被他媳妇抢了去卖了。
他到了叶蔚蓝家里,便和随忠义住在门房里,平常日子帮着家里干些粗活。他是个很勤谨的人,平常也闲不住,和随忠义倒是有得一拼,所以随忠义挺喜欢他的,干什么活都带着他,有时候还会教他认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