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之仁是最要不得的!
忽然,陈三牛闪闪躲躲地走了进来,因为叶蔚蓝家也没个门房,所以也没人拦他,他就这么长驱直入地来到叶蔚蓝面前,怀里还抱着个蓝底碎花的小包袱,“叶家小姐……”
他的声音唤醒了陷入沉思的叶蔚蓝,叶蔚蓝回过神来,抬眸看着他,“你……陈三牛?”
陈三牛一脸羞愧的表情,“叶家小姐,我……我能见见大妞吗?”
“你见她做什么?”叶蔚蓝冷声斥道。“你娘都把她卖了,她跟你家再也没有关系了。”
陈三牛的脸顿时就涨得通红,期期艾艾地说:“我……我给大妞送衣裳来了。”
李凤掀开门帘子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小声道:“嘘,你们小点声,夫人睡觉呢。”
陈三牛尴尬地闭上嘴巴,不再吭声。
却见大妞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怯怯地说:“小姐,能让我跟他说几句话吗?”
叶蔚蓝见大妞自己说话了,也不好再拦,便点了点头。
大妞轻声道:“三牛,你跟我来!”
陈三牛便跟大妞进了厨房。
叶蔚蓝想了想,便蹑手蹑脚地来到厨房的窗户根底下,听起了窗户根,她发誓,她真的不是想听窗户根,她只是关心大妞。
就听陈三牛呜呜地低声哭了起来,“大妞,我对不起你。”
大妞也哭了,一边哭一边小声道:“你娘都把我卖了,你还来找我干吗?”
“我……我不想娶别人!”
嗯?叶蔚蓝听到这里,便意识到有奸情,忍不住更认真地听了起来。
大妞嘤嘤地哭着,“都是你,要不是你跟你娘说要娶我,你娘也不会卖我。现在可好,把我卖给了李婆子,还引来这么大的麻烦。你差一点就害我成了千古的罪人!”
“大妞,要不,咱俩私奔吧!”
“你胡说些什么?”大妞义正词严地拒绝道。“你娘身边如今只有你一个儿子了,你要是跟我私奔,你娘可怎么办?她的眼睛看不见了,身边要是没人伺候,不是只有死路一条吗?三牛,咱们不能干这丧良心的事,她可是你亲娘啊。”
“那怎么办?我娘已经找了媒婆去给我说亲了,要是说好了,咱俩就没机会了。”
“我是你嫂子,咱俩本来就没机会。三牛,你还是忘了我吧,就当我从来都没出现过。”
“可是大妞,我喜欢的人是你。”
“你快走吧,别在这胡说八道了,当心叫人听见。”
叶蔚蓝听到大妞这么说,三步并作两步,跑进了二进院子的院门,心中暗道,难怪她早就觉得陈三牛和大妞之间有点奇怪,原来是小叔子爱上了没过门的嫂子。
她忍不住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心中暗道,这可真是造化弄人,冤孽!
傍晚的时候,陈安和陈富贵来了,神情都很凝重。
陈安来了以后,便把宋恒之扯到了书房,二人窃窃私语去了。
而陈富贵则进了叶蔚蓝的绣房,一脸担忧地看着没事人一样坐在绣架跟前正在绣花的叶蔚蓝,“蓝儿,我听说李家园的人来找你家麻烦了,你没事吧?”
“没事!瞧我这不是好好的!”叶蔚蓝起身招呼道。“富贵哥,快来坐,佳音姐,给富贵哥沏杯茶。百里将军不是给送了点明前的龙井吗?就给富贵哥沏这个。”
陈富贵马上道:“不用了,我不渴。这明前的龙井贵得很,可别在我身上糟践了。”
“瞧你这话说的,茶叶不就是给人喝的!”叶蔚蓝好笑地白了他一眼,催促着宋佳音去厨房给他沏茶。
陈富贵笑着问道:“你和杜希华现在在跟你师父学功夫,学的怎么样了?”
“不过是跑来跑去,锻炼体力罢了,我师父还没正式教我们呢。富贵哥,最近的学业如何?可有什么吃力的地方?”
“还好,便是有不懂的,可以问先生,也可以问我二姨夫。”陈富贵道。“我二姨夫可是好学问。”
叶蔚蓝便道:“宋大叔已经去官府,把户籍和学籍都落下了,等到大比之年,就能去科考了。”
陈富贵叹了一口气,道:“姨夫时运不济,也是没法子的事,希望他这次可以时来运转。”
“可不就是这话。”
一时,杜大娘来传话,说螃蟹蒸好了,众人便分成了两拨,男人一桌,女人一桌,男人那桌摆在了书房,沈洛、宋恒之、陈安三个人一边喝酒一边吃螃蟹,女眷这边就在前院的堂屋,只可惜叶蔚蓝和杜希华身上都有伤,被沈洛勒令不能吃螃蟹,不然的话伤处容易化脓,两个人只好望着螃蟹流口水。
吃过晚饭,叶蔚蓝来到沈洛的屋子,沈洛的屋子里焚了香,是上等的檀香。
听到叶蔚蓝的脚步声,沈洛从炕上坐起来,“有事?”
“嗯!”叶蔚蓝犹豫地站到炕边。“师父,我有个事,想和您说。”
“什么事?”
叶蔚蓝咬着嘴唇道:“是关于李家园的事。”
沈洛微微皱起眉头,“李家园的事你不要过问!”
“不是,我不是想过问李家园的事,我是想说,李家园虽然土匪窝,但是村民名下应该或多或少都有些土地才是。辽城的地不好买,如今咱们家里吃的米面都是打粮油铺子里买来的。所以我合计着,能不能请师父帮忙跟百里将军说说,有那没收的田产,匀上几十亩卖给咱们,咱们在那盖个小庄子,买户人家帮咱们经营着,多少也能吃上新鲜的米面。”
沈洛听了她的想法,沉吟了一会儿,他虽然平常不走这心思,但是他也知道,居家过日子,打理庶务是最要紧的,不然的话,一家子都只能去喝西北风了。
想着,他便点了点头,“也好,那我明儿去找你百里伯伯,跟他商量商量。”
“哎,那就劳烦师父了。”听到沈洛答应了自己的要求,叶蔚蓝松了一口气。
自打她搬来辽城,就琢磨着想买地盖庄子,种出来的粮食除了自己一家子吃用,卖了增加收益之外,还能屯些粮食以备荒年。收粮食这种事,可不是年年都能丰收的,万一什么时候年成不好,闹个蝗灾水灾旱灾什么的,到时候会连粮食都买不来,她不得不防。
沈洛也是行动派的人,转天一大早就进了城,去找百里潇,百里潇正忙着清点从李家园查抄出来的战利品呢。
听了沈洛的要求,百里潇很痛快地找出一张地契,“这里是一千亩的地契,你拿去吧,是李家园族长的地,你上县衙门改个名就行了。”
沈洛也没跟他客气,拿过来就收进了怀里,他径自去了知县衙门,直接找了狄庸。
狄庸因为李家园的事,急得满嘴都是燎泡,百里潇以剿灭马贼的借口,把李家园清剿一空,却给狄庸找来了一个大麻烦。
李家园族长的侄女是辽城守备甄雄的爱妾,听说自己的娘家一个村子都被灭了,这位李姨娘是哭得肝肠寸断,甄雄自然是心疼的,竟然以下犯上地跑去找百里潇去问责。
当然,他什么都没能问出来,百里潇压根就不搭理他,见都没见他就把他给打发了。
他没办法,只好来逼狄庸,打算逼着狄庸和他一起给皇上写折子参百里潇一本。
狄庸如今正在两厢为难,不知道这折子该不该写,写了,就得罪了百里将军,不写,就得罪甄守备。
虽然百里潇的官职更大,但是狄庸却知道,自己是文臣,官职的任命都是文丞相说了算,而甄雄无疑是文丞相那一派的。
今天刚好是陈安的班,有陈安引见着,沈洛不费劲地就见到了这会子谁都不想见的狄庸。
看见狄庸嘴边的那一圈火泡,沈洛忍不住笑了,“狄大人,多大点事,也值得你上火成这样子?”
“你就是……”狄庸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着他,自打沈洛离开山里的那栋房子,狄庸这还是头一次见到他。
“是我,我今儿来找狄大人有点私事要办,还请狄大人给行个方便。”沈洛也不废话,便把那张地契拿了出来。“这是李家园族长的地,现在归我了,还请狄大人帮忙过个手续。”
“这……”狄庸的脸顿时涨的通红。“你……你们怎么能这么办呢?若是李家园的地,如今就该清查出来,将所有的地契上缴到本官这里,由本官核实之后,重新进行拍卖,你这……你这是违反律令法规的。”
“狄大人,有些事情可以较真,但有些事情是不能较真的。”沈洛笑呵呵地说。“你放心,该给你的钱,我不会少。”
“什么叫给我的钱,那些钱是要上缴国库的。”狄庸认真地纠正他。
“怎么说都行,反正李家园的人如今都死光了,这些地都是无主的地,大人你把地收回官府,重新发卖也是正常的。”
“你……”狄庸觉得自己有一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无力感。“你不能这样做,你得走正常的手续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