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他来到前院,就见沈洛把小黑从马厩里牵了出来,小黑很不情愿,不过却不敢反抗,乖乖地让他把马车套自己身上。
叶蔚蓝忍不住道:“师父,你不是说它是日行一千夜走八百的宝马吗?”
“没错啊!”沈洛一边给小黑上套子一边答,懒洋洋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那你还让它拉车,拉车的不都是笨马吗?”
沈洛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随后又一脸嫌弃表情地瞪了一眼小黑,开口道:“它天天好吃懒做的,要是再不活动活动,就光剩下长膘了。到时候还想日行一千,夜走八百?它可能会跑得还没有一只乌龟快!”
小黑悲愤地发出一声嘶鸣,太可恶了,它伤自尊了!
叶蔚蓝忽然觉得,其实从前那个浑身散发着酸腐味道只知道喝酒的师父,比现在这个尖酸刻薄的师父可爱多了。她忍不住好奇,姨妈到底喜欢他哪儿呢?这张尖酸刻薄的嘴吗?
沈洛把马车套好,对叶蔚蓝道:“去,跟你娘说一声,咱们要进城。”
“哦!”叶蔚蓝进屋去跟娘打了招呼。
随幽然道:“蓝儿,你进城的时候,去布庄瞧瞧,挑些绸缎衣料回来,眼瞅着天就凉了,你师父也没两件衣裳,回头娘帮他多做几件衣裳。”
“哎!”叶蔚蓝想了想,跟娘说。“娘,咱们家里人衣裳都不多,不如我趁这个机会多买点衣料回来。”
“也好,也该给你们几个做新衣裳了。”随幽然马上赞同了她的话。
叶蔚蓝便打开柜子,拿出钱匣子,拿了几个一两的小银锞子,和一个十两的金锭子,并一个荷包,把小银锞子和金锭子放进荷包里,充当钱袋,然后跑了出去。
沈洛已经把马车拉到了门口,自己坐在车辕上,叶蔚蓝跑过来,就想爬上马车,却见沈洛挥着马鞭子把她挡住。
她纳闷地看着沈洛,“师父,干啥不让我上车啊?”
沈洛眼神邪邪地看着她道:“你不是说,为了学武功,不怕苦也不怕累吗?后边跟着跑吧!”
“啊?”叶蔚蓝愣了一下,也没反抗,乖乖地走到了马车后边。
沈洛用鞭子捅了捅小黑的屁股,然后一抖马缰绳,“走吧,跑慢点,跑得太快了她跟不上。”
小黑悲愤地迈开了脚步,觉得自己被深深地侮辱了,以它高贵的身份,竟然沦落到要拉马车的地步。
叶蔚蓝苦命地跟着马车跑了起来。
只见大道上,一辆马车优哉游哉地在前边走,后边一个苦命的小丫头在死命的追。
沈洛进了城,径自来到酒坊,吆喝着小黑停下,他从车辕上跳了下去,也没把小黑栓起来,便走进了酒坊。
“哎呦,您……您怎么……”酒坊的掌柜的看见他一愣,支吾着想和他说什么,但是又考虑到好几个小伙计在铺子里,便把话吞了下去。
沈洛也不跟他客气,倒背着双手道:“最纯的烧刀子,五十斤装的,要一百坛,给我送到城南陈家庄的叶家。”
看着掌柜的那怪异的眼神,沈洛有点不耐烦,“不是喝的,泡药酒用的。”
掌柜的这才抬手拍了拍胸脯,一脸庆幸的表情道:“吓死我了,我还是以为是你要喝呢。”
沈洛微微一哂,“记宣羽的帐!回头帮我写信跟宣羽问问,我三年没领俸禄,我的俸禄他帮我领没?”
掌柜的不禁哭笑不得,不过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沈爷,您这是……想开了?”
“想不开又怎么样?”沈洛勾着嘴角道。“行了,想骂我趁着我现在心情好,不然错过这个机会再想骂我我可不答应,这几年连累哥儿几个跟我受罪了,我心里记着呢。”
“得咧,什么客气话你也甭说了,咱们什么交情啊?”掌柜的呵呵笑道。“我明儿就让伙计把酒给你送过去。”
“还有……”沈洛嫌弃地瞥了一眼掌柜的略显丰满的大肚腩,幽幽地说。“你该减肥了!”
他在掌柜的幽怨的眼神中踱出酒坊,倒背着双手看着不远处那个正在缓缓跑来的浅杏色的身影。
酒坊里,小伙计忍不住问:“掌柜的,他到底是谁啊?”
掌柜的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他是你大爷!”
小伙计莫名其妙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掌柜的,我没大爷,我爹行大,下边只有四个叔叔。”
“去去去,不该你问的少问。”掌柜的给了他脑袋一巴掌。“没听人说要订一百坛烧刀子吗?赶紧上地窖瞧瞧去,还有没有一百坛烧刀子,没有的话上酒庄拉去。”
叶蔚蓝觉得,自己的肺仿佛要炸了一般,两条腿也好像灌了铅,只能勉强在地上拖着,两只眼睛也有些模糊。
她压根就不是在跑了,因为她早就跑不动了,她这种动作应该叫颠。
她只是在靠着一种绝不服输的顽强毅力,在一寸寸地挪动着她的脚步。
她的脚底板在火辣辣的疼,也不知道到底被磨了几个血泡出来。
终于,她看见了沈洛,不由自主地便停下脚步。
但是沈洛看见她停下脚步后,马上就板了脸孔,厉声道:“不许停下,跟我走。”
她不敢停下,跟在牵着马车的沈洛身后,慢慢地向前走去。
沈洛牵着马车,来到了钱庄,把马车扔在门口,让叶蔚蓝看着,自己则走了进去。
钱庄的伙计马上迎了过来,“客官,您是存钱、取钱还是兑换金银哪?”
“把你们周掌柜给我叫出来。”沈洛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坐,点名找他们掌柜的。
虽然他身上的衣裳料子很普通,但是身上的那种贵气却让小伙计不敢怠慢,赶紧去了后堂找人,不一会儿,周清从后堂走了出来,看见沈洛不禁露出笑容,“老沈,将军大人给你派去的那些人活干的还行吧?”
沈洛不客气地说:“那得房子盖好以后才能知道,我今儿来找你拿点零花钱,顺便有点事找你帮忙。”
“要多少?”周清也不问他做什么用,直接就问数目。
他伸出一只手巴掌,“五十两!”
周清不禁被他给气乐了,“就五十两银子也值得你跑一趟?”
“这只是顺便。”沈洛懒洋洋地说。“我找你还有个事,就是想找你要点金条,二斤一根的金条,给我准备两百根。别用这种表情看着我,我是借,会还给你的!”
周清的眉梢微微一挑,“怎么?教徒弟?”
沈洛抬手搓了搓眉毛,用宠溺的口气道:“外甥女!”
周清不禁有些发愣,“你不是跟我一样,也是独子吗?”
沈洛有点不自在,“我媳妇的!”
“哦——”周清明白了,便不再说什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冲一旁的小伙计使了个眼色。“去,拿五十两银子来,记我的帐。”
小伙计屁颠屁颠地去取银子了,他左右看看,钱庄里暂时也没客人,便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不打算回都城?”
沈洛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时机未到!”
周清想了想,又道:“你要的金条,我这里暂时没有,得让银匠现熔,你得等两天。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咱们那会子可都是用铁条,你这外甥女可够金贵的。”
沈洛掀起眼皮瞥了呃他一眼,淡淡一笑,“金子比铁沉!更锻炼人!”
小伙计这是把一个银子包送了过来,沈洛起身道:“那我过两天让人来取。”
周清挽留道:“不多坐会儿了?我这有从南杭城托人带来的龙井。”
“不了,还得去好几个铺子呢。”沈洛不客气地说。“你要是有好茶叶,打发伙计给我送点去也行。”
周清又好气又好笑地说:“得得得,我惹不起你,一会儿我就打发伙计给你送二斤过去。”
沈洛拎着银子包,慢条斯理地走出钱庄,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看马车的叶蔚蓝,冲她甩了一下头,“跟我来!”
他在前边领路,带着叶蔚蓝来到一间布庄,叶蔚蓝看见是布庄,便开口道:“师父,我能和你一起进去吗?”
沈洛瞥了她一眼,没说话,不过点了点头。
叶蔚蓝便把马车交给了布庄门口的小伙计帮忙看着,然后跟在沈洛身后走进了布庄,布庄里是两个女伙计在看店,看见他们两个进来,赶忙招呼道:“客官要买衣料吗?咱们这的衣料可是最全的,就连南边的丝绸锦缎也都是时兴的花色。”
“有细帆布吗?”沈洛淡淡地问。
“有有有,这细帆布是十五个铜板一尺,您要多少?”
“一匹!”
“一匹是四十尺,那就是六百个铜板。”女伙计热情地说着,转身吩咐别的伙计去库房里拿一匹整匹的细帆布来。
叶蔚蓝却在一旁看起衣料来,“师父,你瞧这天青色的素锦好看不?”
沈洛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想买衣料就快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叶蔚蓝吐了吐小舌头,指点着柜台上的衣料道:“这天青色的素锦、宝蓝色的妆花缎子、黑色的压花锦绸、玉色的竹纹缎,各要一丈,白色的细棉布要一匹,黑色的毛青布要一丈,浅粉色、浅杏色、水红色的绫子各要两丈,烟色、湖绿、豆绿、藕合、绯色、木兰色、牡丹色、水色的素色杭绸一样一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