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邵成瘾回了乾阳宫,意外的看到了里面的一位不速之客。江渊不住的给皇上使眼色,王袭也站在一旁,垂手而立。
“儿臣参见母后。”邵成瘾行礼道。
“起来吧,皇帝,你回来了。”太后正在翻阅着一本诗集,见此轻轻放下,扯了个笑容给邵成瘾,和蔼道。
邵成瘾有短暂的失神,这一幕看起来竟是说不出的诡异,太后是当年的皇后,恨极了他的母妃贤贵妃,而他,杀了她的儿子。现在怎会有一种母亲的错觉。
“不知母后前来所为何事?”邵成瘾收回目光,脸庞在烛光下显得冷硬,他一甩袍子,坐于太后对面。
“自然是为了你的大事。”太后和善的笑笑,抓起皇上的手拍了拍,道,“经过今日之事,母后觉得你的后宫是该好好整顿一番了,人虽多,却个个都不顶用,若叫旁人看了去可不得笑话你?”
“这些朕都知道。”邵成瘾微微皱眉,却没有将手抽回来,“依母后的意思?”
“皇后年轻,盛贵妃不懂事,那宓美人同你有什么感情母后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是哀家觉得,你该收一些新人进来了。”太后道。
殿内一时之间无人应话,太后也不急,还是那么笑意盈盈的望着邵成瘾,一丁点恶意都没有。
“母后的意思是,选秀?”邵成瘾问道。
“正是此意,你登基也有些时日,该选秀了。”太后望向别处,语重心长道,“况且你这后宫几人,能生孩子的却没有几个,怀上了也生不下来,当真是无用的很。”
“母后,父皇刚去世不久,儿臣还不想在此时行此等事。”邵成瘾略带歉意的一点头,道。
“是为了先皇吗?”太后的脸上忽然有了一丝哀伤,大抵也是想到了曾经她呆过的那个后宫。
“是,待过一段时间,儿臣一定听母后的。”邵成瘾道,“王袭,外面天暗了,替太后掌着灯,送太后回去吧。”
“也罢。”太后面上有些疲惫,她轻轻揉了揉额角,道,“你一片孝心,那便依你,过些日子再说吧。只是那解小媛,你要好好安慰她一番。”
太后忽然一顿,曾几何时,在以前的后宫内,也有过这样的事情,那时她身为皇后去劝了先皇,同样的话,如今的她身为太后劝着先皇的儿子,却不是她的儿子。
成王败寇,她无话可说,只是希望这个属于她丈夫的江山不能就这么败落,但愿,贤妃的孩子是个好君王。
“是,恭送母后。”邵成瘾起身,目送着太后出去。太后的身影有些单薄,没有了当年的强硬,褪去了皇后与太后的身份,她其实也只是个妇人而已。
“皇上,今晚要宿在何处?”江渊小声问道。
邵成瘾没有回答,往外面走去,长腿一迈坐上了轿撵,才朝着江渊道:“去华清宫。”
江渊一愣,将几乎脱口而出的“昭华宫”咽了回去,扬声道:“摆驾华清宫——”
转日,众人再度聚首凤梧宫,皇后的脸色相较于之前好了些许,她得知皇上昨夜并没有去戚照处,反而去找了解弈颜,并在今日一早恢复了解弈颜的位分。
解弈颜是嫔位,仅比戚照的美人低一点,但这带来的威胁可不是一星半点。如果早知道戚照是这般难缠的人物,当初就应该对付了她。
不该一时心软啊。
“真是恭喜解妹妹了。”皇后含笑着抿了一口茶,“沉冤得雪啊。”
解弈颜昨晚便知皇上会复了她的位分,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只是福身道:“谢皇后娘娘。”
“本宫那里有一对如意锁,一会儿便给解嫔送去,给妹妹压压惊吧。好在,如今事情已经结束了。”皇后接着道。皇后母家权高位重,那如意锁定然也造价不菲,如今她送给一个嫔,倒也算是大方了。
“谢皇后娘娘赏。”解弈颜扯了扯嘴角。
这次的事情最大的受益者其实还是皇后。从她失了孩子开始,这便是一个局,一步一步引诱她走进去。揭发事件皇后看似失败,但实际上并没有实质的伤害,即使她知道定是皇后所为也没有证据。反倒是皇后,虽然被罚了俸,却也是太后的命令,皇上该对她怎样就还是怎样。
她依然是皇后,而她此次事情最大的收益,便是除掉了解弈颜的孩子。
如今皇后再与她亲近些说话,她都觉得危险,透不过气来。
众人说了没两句话便散了,皇后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冬日暖阳洒进来,她感觉到有人进来亦未睁眼。一双手轻轻踏上皇后的额头,力度适中的为皇后按压太阳穴,皇后睁开眼,见是金筱琅,便随口道:“林静呢?”
金筱琅原本笑容明媚,一听此话撇了撇嘴角,不屑道:“她原本同我一起来,在门口时说皇上叫了她去侍奉午膳,现下她去偏殿看四皇子了,等下会过来的。”
“她去看煦儿了?”皇后的表情看不出喜怒,“煦儿如今也一天天的大了。”
“是啊,皇后娘娘把他照顾的多好啊。”金筱琅忙道。
“就怕有人啊,不希望我养好啊。”皇后轻声道了一句,金筱琅没有听清,正欲再问一遍,皇后道,“行了,你别按了,休息会吧。”
金筱琅把手收了回来,福了福身,皇后道:“你回去吧,本宫乏了,告诉林静也不必来了,好好侍奉皇上用午膳吧。”
“是。”金筱琅不情不愿的退下了。紫夕上前一步,重复着之前金筱琅的动作,见皇后面露倦色不禁心疼道:“娘娘昨夜一晚都没睡好,现下要不要睡一会儿?”
“昨夜不睡是因为想知道皇上到底会去哪里过夜。”皇后闭着眼睛道。
紫夕想了一下,反问道:“那娘娘希望皇上去哪儿呢?”
话刚出口,紫夕便后悔了,这还用问么?自然是希望来凤梧宫了。
“只要不是去昭华宫,哪儿都好。”皇后喃喃道,“只要不是昭华宫......”
“娘娘......”紫夕错愕,“娘娘不要想太多了......依奴婢看,昨夜皇上去看望解小......解嫔只是为了安慰,如今还是咱们的景贵嫔得宠些。”
“咱们的?”皇后低低笑了一声,“除了金筱琅那个没脑子的东西,你真的以为林静是向着本宫的?”
“难道说......”
“那是因为她的孩子在本宫这儿。得了位分就想造反了,真是翅膀硬了啊。”皇后疲惫的撑着额头,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狠意,“这场战役才刚刚开始,本宫绝不能就这么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