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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回门(三)

炎炎夏日的阳光撒在戚府大地上,蝉在树上坚持鸣叫。

戚照与戚隐山来到了书房前,身后自动跟随着几名羡王派来的也是宫里派来的太监。戚隐山屏蔽了身边众人,同戚照进了书房。

外面仍有羡王的人在外,防的便是王爷或后宫娘娘同自己娘家人密谋,对皇上不利。照理说,屋子里是不能不留人的,现在这些人只在外面把守,亦不知是不是羡王的授意。

“照儿..”戚隐山见周围人散尽,终是忍不住握住了女儿的手,眼角又有些湿润。

“爹爹..”戚照虽也感伤,却知爹爹不会无缘无故将她带到这里,当下回握住爹爹的手,抑制住了情绪。

“照儿,羡王对你可好?”戚隐山顾及外面的人,压低了一些声音,引着戚照坐下。

“羡王对女儿一切都好。”戚照坐于父亲身边,恭顺道。

“嗯。那就好。”戚隐山松了口气,又望了望外面,轻声道,“圣上的身子已经撑不了几年了,而这段时间,羡王渐渐架空了兵权。”

“架空兵权?”戚照一惊,那手中的帕子微微捂住嘴,道,“架空兵权可是每位帝王的大忌。”

“但圣上却好似不在意。”戚隐山摇摇头,颇有些无奈,“反而更加宠爱贤贵妃,连侍疾都是要贤贵妃陪在身侧。”

“集宠于一身,亦是集怨于一身啊。”戚照垂眸,轻声感叹了一句。她望着旁边的茶杯不断升起的白烟,竟觉得有些刺眼。

“贤贵妃是那样聪明的女人,不可能不懂。”戚隐山断定,“这事太子虽有心阻挠,得到的兵权却不过是羡王的九牛一毛罢了。”

“太子殿下不像是没有野心的人。”戚照头微倾,思索了一会儿上次相见时的情景,分析道,“何况太子殿下的后台也..”

“不,只怕要来不及了。”戚隐山抬手拿起茶杯,似惋惜似叹息道,“羡王的手段太高明。照儿,或许爹爹下一次见你,便是要叫你一声真正的娘娘了。”

戚照身子一颤,手在膝上紧握成拳。下一次见面?还能有下一次吗?

戚隐山知女儿所想,忙道:“照儿吉人有天相,定能在宫里平步青云。咱们还会再相见的。”

“爹爹,女儿怕..”戚照咬咬唇,犹豫着,手变得冰凉。她害怕的太多了。

“别怕,照儿最勇敢了。你娘还在天上看着你呢,定会无事的。”戚隐山难得展现柔情一面。他将茶杯放下,伸手拍了拍戚照的背,安慰着,“照儿,不是爹爹给你压力。只是爹爹现在一心辅佐圣上,定会帮助羡王的。日后,若你真的进了宫,要学会隐忍,宫里不比府里。咱们戚家满门的荣耀,只怕都要系在你身上了。”

戚隐山说话时不时叹口气,他实在是担心。如今是在王府里,羡王宠着她,若是日子一长,羡王腻了或者有了新欢,叫照儿怎么办?况且日后若羡王真为人君,那后宫里必定佳丽三千,是非必定少不了。照儿是府里老人,能在位分上有一些优势,但是年龄..

唉。

“爹爹,爹爹放心,照儿有分寸,绝不会连累戚家的。”戚照笑笑,还欲再说什么,却听得外面太监大声道:“时辰到——”

随后将门推开个小缝隙,赔笑道:娘娘,王爷来接您了。“

戚照忙止了口,起身往外走。戚隐山紧随其后。

日下偏西,橙色阳光洒在羡王身上,柔和了他的棱角。羡王见到她过来,立刻扯出一抹笑,朝她伸出了手。

戚隐山看的欣慰,戚照也忙过去,牵着羡王的手来到了大厅。

“怎么回来的这样早?”十指相扣,戚照小声的问着。

“怪本王打扰了你们单独相处?”羡王笑笑,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朝着走在后面的戚隐山点头示意了一下。

戚隐山忙作辑回礼,心下诧异着羡王为何对他如此客气。几人走到了正厅。

作为姨娘的柳姨娘和作为庶女的戚薰等人是没有资格上桌的,却不能不出现,不然就是对羡王以及皇家的大不敬,于是当三人进屋时,一干人早就一旁等候。

戚隐山一看就忙道:“请羡王与戚侧妃入座。”

戚照松开羡王的手,福了一福,道:“今日是家宴,女儿不孝,请父亲与王爷入座。”

羡王扶起她,道:“既然是家宴,那便请戚大人入主位吧。”说罢便扶着戚照坐于下首。

戚隐山又喜又惊,也不敢推脱,只得坐下。柳姨娘见人都齐了,忙使了个眼色,示意下人将菜端上来。

这顿饭是戚照一年以来吃过的最舒坦的一顿,亦是最感伤的一顿。这是一顿团圆饭,所以舒坦,却因为很快又要分别,所以感伤。

尝着家中熟悉的味道,戚照眼里又不自觉的储满了泪水。突然,碗里多了另一双筷子,她有些诧异的抬头一看,羡王为她又添了一筷子的菜,见她望过来,又放下手中的筷子,替她擦了泪珠,轻声道:“多大的人了,还哭?”

戚照羞得脸颊微红,想要躲开却被羡王制止。羡王松开她,道:“你爱吃的绿豆糕,多吃点。”

戚照点点头,复又低下头吃饭。尤其是那一盘子绿豆糕,戚照几乎吃了有半盘子。

戚隐山微微诧异,道:“娘娘若爱吃,不如让人带回去一些?”

戚照连忙摆手想拒绝,羡王却道:“那还麻烦戚大人日后每月往羡王府送一些,照儿爱吃。方才本王尝着,倒是比羡王府做的好一些。”

戚隐山忙道:“羡王这是折煞老臣了,每月送太过麻烦,不如娘娘将那做绿豆糕的厨子带走?”

羡王略一低吟,道:“不了,照儿还是喜欢家的感觉。”

戚照感动的主动握住羡王的手,羡王回握,两人相视一笑。

再出屋时,已然夕阳西下,戚照望着夕阳有些伤感。回门是有时间的,至多一天,晚膳后绝不可多留。

若是延误了时辰,叫有心人知道了那罪过只怕连羡王也担当不起。如今正是夺嫡的关键时候,自己可不能连累他。戚照心想。

羡王亦知道这点,当下也唤了她回去。

一步三回眸,戚照踏着来时的红毯,心境却不复那时。与来时不同,羡王一路送她到轿子下,戚照扶着浅心的手上了轿子,又忍不住掀开看向外面,却正巧看到戚隐山携众人跪拜。

“臣戚隐山携同家眷,恭送羡王千岁,戚侧妃千岁!”

如来时无二的话语。戚照放下帘子,不忍心去看年迈的父亲还要行此大礼。

马车缓缓调转方向,戚照没有回头,她知道,下一次回来,必定是省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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