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风平浪静了半月，临近年下，皇后那头儿传出信儿来，说是陷害安美人的凶手找到了。
原是安美人外院里一个服侍的宫女，后来负责整理库房。先前挨过安美人几次罚，便心存怨怼，寻了这衣服出来换了纽扣。
戚照听小辉子说这事的时候，正拿着一个暖炉，冷笑了一声。
彼时和芳仪也在昭华宫，闻言也不禁笑着摇了摇头：“妹妹，你可信？”
戚照挑了个橘子拨开，递给和芳仪一半，慢条斯理道：“我信不信不要紧，要紧的是皇上信不信。”
小辉子见此插嘴道：“皇上信不信还未可知，只是太后已经下旨，把那宫女杖毙了。”
“太后？”戚照微微诧异，“果然太后还是最心疼安美人，这是在给安美人撑腰呢。”
“可不是。”和芳仪点点头，“左右姐姐也有了孩子，可太后瞧着还没有安美人那胎高兴。”
“太后以前身子不好的时候，安美人一直在旁侍奉，比云姐姐还上心，难怪太后喜欢她。”戚照淡淡道，“也不知道最近云姐姐怎么样了。”
和芳仪拨了拨耳边的流苏，奇道：“姐姐最近都没和贵妃来往吗？也是奇怪，嫔妾记得她明明也是喜欢孩子的。”
戚照摇摇头，略微苦笑道：“前些日子姐姐协理六宫事忙，不得空，后来好不容易得了空，又到了冬日里，她畏冷不肯出来，我这也有了身子，平日里不宜走动。渐渐地，终归是有些生分了。”她手扶着额头，看起来颇为疲累。
和芳仪倒是颇有些不以为然，努努嘴道：“她这两日很是受宠，姐姐还不知道吧，太后找了观天局的问天象，皇上刚好在请安。听到那来人说紫云星往西边走了，西边住着的尊贵之人是有福大喜之人，可以为天朝带来富贵。”
“西边？”戚照细细想了想，才笑道，“咱们住在这西六宫，西边最尊贵之人可不是她贵妃娘娘吗，加上她姓云，那紫云星倒像是她的本命星宿了。”
“可不是么，皇上这半月里，有大半都是她陪着。”和芳仪感叹道，“可惜她进府那么早，皇后都有了女儿，她到现在也没个依靠。不过还有件奇事儿，你猜，剩下的日子都是谁陪着？”
戚照这些日子不曾留意，随口道：“宋小媛或是薛常在吧。”
和芳仪一脸神秘，摇了摇头道：“你绝对猜不到，是那位从不争宠的叶婉仪。”
“怎么会？”戚照颇为诧异，要知道，叶婉仪当初可是任由姝美人做大，跟她叫板都不理会的，如今怎会去争宠呢。
“听说是她在御花园伤感，结果皇上正好在，两人一聊便投了缘，也能在贵妃霸占着皇上的五日里分走两日呢。”和芳仪道。
戚照示意浅心上杯茶让和芳仪消消火，压下疑惑笑道：“太后疼安美人是因为安美人孝顺，但盛贵妃到底是太后的亲侄女，哪能不疼的？如今安美人怀孕，太后自然希望盛贵妃得宠些。如今叶婉仪虽然得宠，但到底压不过贵妃去。”
和芳仪浅浅的笑了笑，转了话头道：“今个儿请安你没去，安美人也说身体不适没来，皇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我们聊着，也着实是煎熬。”
“皇上有说今年过年怎么办吗？”戚照抚了抚肚子，问道。
“皇后说了，今年宫里两个妃嫔有着身孕过年，皇上的意思是大办，她已经着手准备了。”和芳仪忽然凑近了过来，悄声道，“不过皇后现在满心都在佳寿公主的病上，哪儿有心思大办呀？还不得不笑着迎合着，这皇后当的也真是累。”
戚照手一顿，也带了一丝担忧道：“佳寿又病了吗?”
和芳仪点点头：“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能怎么办呢？皇后今儿说话都心不在焉的，一心想着她的孩子呢。”
戚照垂眸望着自己的肚子，小声道：“希望我的孩子别这样就好了。不论是个皇子还是公主，身子健康，无病无灾的便好了。”
和芳仪含了一丝笑道：“瞧皇上那么宝贝姐姐，姐姐的福气在后头呢。皇上登基两年，马上便第三年了，可除了皇后生下一女，其余人均没有所出。若是你和安美人谁能生下头一位皇子，谁才是真正的贵人呢。”她望了望外头，起身告辞，“天色不早了，听闻皇上要来用晚膳，嫔妾便先告退了。”
和芳仪走后，戚照想起叶婉仪之事还是觉得奇怪，便叫来浅心细细叮嘱了一番，浅心应声而去。
晚膳时皇上果真来了，戚照站在院门口等着他，皇上的御撵远远儿的便看见了，皇上从上头下来，牵了戚照的手连忙进屋，口中责备道：“怎么这么冷还出来。”
戚照回牵过皇上，甜甜一笑：“臣妾想早些见到皇上呀。”
刚一进屋，皇帝便被迎面而来的熏香熏的皱眉：“怎么怀了孕反倒喜欢起这般甜的香了？闻着不腻吗？”
戚照咬了咬唇，坐下故作忧伤道：“臣妾这么喜欢甜的，怕是个女儿呢。”
皇帝最看不得她这样，忙安慰道：“女儿也好啊，女儿贴心，朕膝下就予珺一个女儿，还自小体弱多病，若再生个女儿，朕自然也是欢喜的。”
戚照这才满意的笑了，拉着皇上去用膳。不一会儿，两人便用完了膳，一起在塌上窝着。
皇上见戚照拿起本书来看，静了一会儿，道：“这都临近元宵了，你的胎也该有三月了，胎像可稳固了吗？”
戚照这才肯放下书，想了想：“肖太医说胎像已经稳固，想来没有大碍。不过，臣妾好奇的紧，照理说，新人妹妹们进宫也有快一年了，怎么全都没有所出，反倒是叫臣妾和安美人拨了头筹呢？”
皇上不禁失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虽说是新人，但朕也没有冷落了你这位旧人啊，你本就比他们先承宠，如今有了孩子也属正常。”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抚摸着戚照的肚子，“今日他可闹了吗？”
戚照摇摇头，笑道：“都说前三个月最闹腾，可臣妾除了精神不好，胃口不好还有些嗜睡外，倒是一点别的反应都没有。这孩子是个可人的。”
皇上这才点了点头，恋恋不舍的把手收回来。戚照却是不肯，按了他的手放在肚子上：“皇上别走，孩子想听皇上讲故事呢。”
“讲故事？”皇帝愣了一愣，思索半天终于想出一个干巴巴的故事讲给戚照听。戚照听完大笑不已，最后还憋着笑称赞道：“皇上有心了，孩子说很喜欢听呢。”
皇上颇有些气恼，最终还是忍了忍，咳嗽了一声，正色道：“照儿，真有事同你说。”
他示意江渊递上来一个册子：“临近年下，朕想给低位分的嫔妃晋晋位分，让他们也能过个好年，你来瞧瞧，可还有什么要加的吗？”
戚照接了那册子不觉好笑：“皇上这是当臣妾是什么小心眼的人吗？这些事同皇后商量便是了。”
皇上却握住了她的手，认真道：“从前你是婕妤，朕也只是有心让你学着这些，如今你已经是一宫主位了，这后宫，朕还属意你来帮帮皇后呢。”
戚照闻言一愣，眼底划过几抹感动，连忙低头掩饰掉，就势翻了翻册子，念道：“薛常在晋薛贵人，宋小媛晋宋嫔，宁美人晋宁婉仪，叶婉仪晋叶容华。”她想到叶婉仪，心下了然。
皇帝闭着眼睛听着她念，补了一句道：“慕蕊要加个封号，朕觉得禧字甚好。”
“禧贵人？”戚照不甚在意，只随口道，“听着便有福气。旁人倒也罢了，只是宋妹妹伺候皇上颇为得体，皇上不如也赏了她个封号？”
皇上还是闭着眼睛，嗯了一声，甩了甩手里的佛珠：“你觉得什么字好？”
戚照想了想，苦恼道：“臣妾愚钝，也想不出什么好字，只觉得宋小媛性子温柔恬静，恬字或是静字都是好的。”
皇上点了点头，片刻后道：“如此，便赏她个静字吧。其余人呢？”
戚照细细端详片刻，才略一犹豫，道：“臣妾以为……叶婉仪之父与姝美人之父同在江南为皇上效力，皇上不能厚此薄彼，理应也晋了姝美人的位分才是。小妹前些日子刚刚晋过位分，此时再晋也着实张扬，皇上不如将姝美人安排在五仪之首。”
她说到这，倒是扬了扬嘴角，算是苦笑了下：“说起来，和芳仪侍候皇上多年，更担得起五仪之首的位子。”
皇上本还有些犹豫，听得这话再看到她的表情，顿时心软了，忙道：“好好好，照儿说的对。那便晋姝美人为姝婉仪，至于宁美人，便晋个宁德仪吧。和芳仪是伺候朕的老人了，过段时间，朕便晋了她为容华，你可满意了？”
戚照这才展颜一笑，递给皇上一盏茶：“前些日子您交代的要去看以晴长公主的事臣妾去过了，长公主说，一切但凭皇上做主。”
这事便算是结了，这些晋位的也不过是平日里皇上跟前待过的人，像杨贵人，楼美人之流，皇上既然没有提，那她自然也不会提。
皇上接过茶，细细品了品，道：“这倒是奇了，景昭仪日前也来回了朕，说以卉还想再多陪太后几年。”他喝了一口，“这样吧，以卉毕竟年长些，以晴先出嫁也不合适，就再等等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