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很多年,她都在想,若非十年前那场宫宴,那白衣胜雪的少年,抚笛月下,她也便迷恋上那背影,回府听姐姐说,那是苏璃,冷漠疏离,谪仙般的人,心心念念了十年的人,终究还是给了她最致命的打击,就连最初的那抹淡影也被消磨殆尽,随风而逝。
是夜,漫长而寂寥,珠帘被吹散,随即碰撞在一起,发出声响,纱幔缓缓的拂过脸庞,轻柔的有些沉重,白止坐在床边,静默不语,几案上的饭菜索然无味,丝毫未动,她知,明日,便是玉琼华进府的日子,也好,这样他便不会来找自己的麻烦了,苦涩的勾起一抹淡笑,淡的风过无了痕迹。
”该死的女人,不识好歹。“苏璃拳头重重的打在栏杆上,瞳孔猛地缩紧,怎么会,本王到底在心烦什么?明日,琼华便来了,本王一定要离这女人远点,免得又被蛊惑了,想起琼华,他心头一暖,生生把白止两字从脑海里抹去。
即便,是后来终于明白,萦绕在心上,久久不散的,便是从开始就种下的情愫,即便,离人重生,再也回不到曾经,她眸中爱慕满满的时刻,再回不去。
何时,这份情早已变质?唯剩那轩窗伊人黯然神伤,恨意渐生。
午夜梦回,白止惊醒,天还未亮,那梦里隐约的白衣清影,就在他转身的那刹,血染白衣,轻颤的睫毛,白止惊魂未定,久久的盯着黑暗中的某处,却依稀想起了,那个青衫素雅的男子,浅笑依旧。
白止阖上眼,怎能又想到他?熟悉的感觉涌起,却被他屡屡压下。
未央宫中,一人睁开了双眸,俊朗的侧脸,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喃喃道:”白止么“就这淡淡的光晕,他细细打量着身侧拥被而睡的苏清,抚上她的鼻尖,却有一些陌生,手轻颤个不停,那个清冷的女子与她有着相似的容貌,为何,朕对她念之不忘,很是熟悉呢?
苏澈翻了身,阖上眼,身后一柔软的身体覆上来,一只白皙的手紧紧的贴在他的胸口,有淡淡的茉莉清香,他心上暖暖的,随后便紧握着那双手,心里的异样被渐渐冲散。
翌日,阳光明媚,不似昨晚那般凄寒,梦仙居亦如往常,好像昨天什么都没发生过,用过早膳,白止淡淡的问了句”几日了。”
”小姐,七日了。”锦瑟见白止的气色恢复了不少,心里也放心了些。
”七日了啊。“白止拖着月白色的长裙,向门外走去,阳光正好,照在她身上,有淡淡的光环,她侧脸微扬,完美无瑕的玉颜,晶莹剔透。
她来璃王府七日了,今日便要回门,而她的夫君,却去迎别的女子入门,无奈的扯出一抹笑。
”今日,我们回家,收拾东西,锦瑟。”白止微眯着眼睛,看向盛开正好的玻璃海棠。
”锦瑟。“白止见她许久未开口,望去,她正呆呆的望着自己。
”小姐,我.你说什么。”锦瑟脸涨得通红,小姐,虽不倾国倾城,不及大小姐美,却就是让人移不开眼。
”这丫头,楞什么,我说,今日,回相府,收拾东西,把那株千年人参也一并带去。”白止摸了摸她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脸这般红。
“哦哦,那王爷他。。”锦瑟没说完,便停下来,她怕小姐难过。
”无妨,我们自己回去便是,快去收拾吧。”白止垂眸,盯着袖口绣着的精致梅花道。
”哦哦。”锦瑟嘟囔着缓缓向房中走去,“王爷眼色真不好,放着小姐这美人不要,偏去烟花之地寻乐,还将歌姬明目张胆的带回家,今日回门,还让小姐自己回去,回到相府,老爷。”
白止一字不落的将她的话听了进去,当锦瑟提及老爷,她没有波澜的眸子,明显有什么一闪而逝,她知,爹最疼姐姐,姐姐长得像娘亲,而且,因为她的出生,娘亲才去世,每次,爹爹看到她,便有些不耐烦,甚至不愿看到她,是否,因为她,才想起失去挚爱的痛?
白止轻轻叹了口气,愈浅还深,艳阳之下,却有丝丝凉意渗出,她轻抿了抿唇,垂下眸子,遮住让人疼惜的神情。
“小姐,都准备好了,马车在府前已备好,东西也放进马车了。”锦瑟笑盈盈的说道。
”恩,我们走。”白止从发呆中清醒。
“王妃”“王妃”“王妃”.
“恩”白止从梦仙居一路穿过王府,路过的婢女,管家,侍卫和杂役都纷纷向她行礼,锦瑟跟在她身后。
“老奴,不送了,王妃早日回来。”管家福伯恭敬地说道,眼神真诚,让她心里暖了不少。
“恩,管家快回去吧”白止浅浅一笑,对那年迈的老者说道。
“王妃,老奴叫福江”福伯微微一愣,王妃很美。
“好,福伯,以后王府不懂之事还靠你提点一二。”白止走到马车旁。
“王妃客气了,这本是老奴的本分。”福伯脸上的皱纹,显得他稳重又睿智,眼神里有蓬勃的生气。
“谢谢福伯,我先走了,回来再请教。”白止掀开马车的帘子,便上去了,锦瑟跟着也上去了。
“王妃一路慢走。”福伯恭敬地又行了一礼,忽然想起,方才王妃说谢谢,这是他当职这么多年,唯一得到的一句谢谢,老泪在眼眶里打转,抬头,马车已走远“可惜了。”惋惜从他眼睛里逝去,“王爷,怎么就不好好珍惜呢?”说罢,便往回走。
“小姐,她们太过分”锦瑟愤愤道“那些婢女”
“莫要再提。回王府不要多说其他的。”白止哪里没有听到,就在她们走不远,便窸窸窣窣的小声议论起来。
“王妃这是要干嘛?”“回门啊,今日,第七日了”“一个人,王爷呢”“你们不知道吗,王爷去接琼华姑娘了”“王妃好可怜,活脱脱的大美人”“那也是她活该,琼华姑娘几次来府,我见过,长得可美了,对我们也可好了,不像这王妃冷冰冰的,冰美人谁要啊”“你声音小点,再怎么说,现在王妃是白相的女儿,我们做下人的得罪不起”“散了吧,做事”“哎。。”
锦瑟不敢再多说话,只是低下头,白止往窗外瞥去,却刚好,看到一辆黑檀木的华丽马车从旁经过,风恰好吹起一角,她刚好看到苏璃拥着肤如凝脂的美人儿,分明就是玉琼华。
云淡风轻的回神,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福伯,你在这里做什么?”苏璃刚下马车,便看见福江站在王府门前自言自语。
“王爷,你回来了。”福伯恭敬地行礼,“刚送走王妃。”
“她去哪里了?”苏璃好像想起刚刚看到一辆马车经过,像极了王府的马车。
“今日,是王妃回门之日,王爷您要去吗?”福伯小心翼翼的问道。
苏璃还没回答,身后便响起悦耳的女声,魅惑极了,“王爷,今日是王妃回门之日,您接我耽误了,现在去还来得及。”
一身穿粉色琉璃百褶裙的女子,挽着轻纱走来,黛眉如柳,眸如星辰,肤如凝脂,气若幽兰。
“无妨,让她自己回去,本王不去,我们进去。”苏璃搂着玉琼华,走了几步,停下来“福伯,去准备榭水阁给琼华”
“这。。”榭水阁可是全府景致最佳,也是最富丽,离王爷的长乐坊最近的地方,王爷让这女子住进去,真是极大的宠爱,王妃。
“快去准备”苏璃带着冰冷的怒气。
“是,是,王爷。”福伯瞥了眼玉琼华,便匆匆下去了,想起那女子笑容里的得逞,便越发为王妃可惜,玉琼华容貌虽倾国倾城,却绝非善类,至少不似单纯,王爷他怎么就。。
“王爷,别动怒”玉琼华勾起唇角“福伯想必年纪大了,没听清楚。”
福伯微微顿了顿脚步,此女子心机竟如此重。
“琼华,我们进去”苏璃像是什么也没听见,没注意,拥着玉琼华向王府内院走去。
“好”玉琼华盯着福伯的背,一抹狠绝划过,哼,我即将成为这里的女主人,忤逆我,就是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