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沈泠敲响了朝野房间的门,此时他正盘膝打坐,吐纳修炼。
朝野推开门,看见一身白裙的沈泠站在明媚的阳光前,优雅的轮廓被勾出了一条金边,一时有些移不开眼。所幸的是他眼上蒙着黑缎,沈泠是不会知道他的目光看向哪里的。
“在修炼呀,没有打扰到你吧?”
“沈姑娘怎么突然客气起来了,”朝野打趣道,“也没有被怎么打扰,就是身上的筋脉有些逆行。”
“嘁,胡说八道。”沈泠翻了个白眼,调皮的模样又原形毕露了,“走啦,带你去木大师的铁庄,他上午正好有空。”
经过昨天左邪一事后,武馆里不少弟子都对沈泠表示担心,前前后后好几拨人尾随着,见到她来厢房找朝野,皆是不悦地拧着眉。沈泠特意拉着朝野走了一条小道,甩开了那些麻烦的跟屁虫,从一处偏门离开了武馆。
此刻正值晌午,沐阳城的大街小巷都热闹非凡,朝野背着一个黑色的巨大包裹走在路上自然也就没那么扎眼了,他刻意隐匿自己的气息,与沈泠保持了一点距离,避免被人发觉。
隐藏在黑缎下的目光四处扫视着这个热闹的城市,却在一处公告牌上发现了一张通缉令。这张通缉令原本雪白的纸张已经有点泛黄,周围也无人问津,想必是张贴了已经有些年头了,朝野原本以为会是自己,但这样一想便知不是了。
“这人,怎么有些眼熟……”
朝野走近,摩挲着下巴仔细观察着画中人的每一个细节,这幅画画得很细,想必是曾与那人亲密接触后画下来的。正面看的黑色短发,刘海有些长,背后却扎了个小辫子,长得可真俊俏啊,就是两眼无神,漆黑空洞。等等,这人似乎是……
“喂,你在做什么?”沈泠突然走过来拍了拍朝野的肩膀,把沉思中的朝野给吓了一跳,每当他专注于思考某件事的时候,对周围的感知能力就会直线下降。
“没什么。”朝野敷衍了一句,继续整理被打断了的思绪。
沈泠蹙着眉,怀疑地问:“你……的眼睛,不是不大好么?你看得见这张通缉令上的内容?”
朝野愣了一下,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装模作样地解释道:“沈姑娘,在下之所以双眼覆着黑缎,只是因为在下眼睛畏光,见风流泪。不过这是隐疾,在下……不大希望别人知道。沈姑娘可否为在下保密?”
沈泠了然地“哦”了一声,笑眯眯地说:“这是自然,这是自然!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朝野心想这个小财迷不会又要索取什么报酬了吧,于是说道:“价钱在承受范围内可以考虑。”
沈泠撅着嘴哼了一声,昂着脑袋道:“价钱?你当我沈泠是什么人,会把自己的救命恩人的隐疾乱说出去!我可没那么讨厌!”
见沈泠薄怒,作势要走,朝野赶紧拦住了对方:“在下唐突了,还请沈姑娘说吧。”
沈泠这才露出笑颜:“好。你答应我,不要再喊我沈姑娘了,也别老是在下在下的。你称呼我沈泠就好,就像我直接喊你朝野一样!”
朝野暗笑,原来是这件事:“当然可以。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你看你,又来了!”沈泠气乎乎地鼓着腮帮子,转身不再理会朝野,“走啦走啦,去找木叔叔!”
木易的居所和铁庄是一起的,在沐阳城的东南角,偏离了繁华闹市,绿竹掩映下别有一番韵味。前来通传的是个十岁不到的小毛孩,身上脏兮兮的,眼神却格外清澈,像个小铁匠一样。
他看见沈泠带着一个陌生少年来此,先是和沈泠打了个招呼,却用有些敌意的目光看向朝野。
“他叫朝野,是武馆的客人。”沈泠赶紧介绍。
小孩的敌意收敛的一些,但还是不大待见朝野的模样。他将二人引到庄内,却让朝野在院子里等着,只允许沈泠去见木易。
朝野对此并不在意,或许是铁庄平日里受到的骚扰太多,烦不胜烦,才会对陌生人如此厌恶。
沈泠去后没多久便折了回来,与之一起的除了刚才那个小孩,还有一位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古铜色的皮肤很好地诠释了铸冶师这个职业。木易面容端正,五官立体,体魄比起寻常修炼者还要坚实不少,看起来就是一个硬汉的模样。
“木大师,”朝野拱手作揖,礼数周全,“初来乍到,未有准备薄礼,还请不要怪罪。”
木易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了朝野的客套,说道:“废话就不用说了,你找我就是为了铸冶武器吧?”
见木易如此开门见山,朝野也不好遮遮掩掩的了,便直截了当道:“是的,在下来找木大师,便是为了求一柄镰刀。”
“镰刀?呵呵,你背后不是有吗?何须再铸一柄,浪费我的时间。”木易说话毫不客气,让朝野微微有些尴尬。
“实不相瞒,在下的镰刀出了些问题,内部的灵壑收到了严重的损伤,短时间内怕是不能恢复了。所以……”
“听说你救了沈丫头一命,现在暂住在武馆?”木易突然就转了话锋。
“是。”
“能杀死那个谢屏,想必实力不弱。阁下年纪不大,成就却不低,不知师从何人?”木易的眼神格外凌厉,他将朝野上下扫了个遍,却发现自己没办法看透这个年轻人的实力,心里一阵疑惑。
朝野微笑着摇头说:“木大师过奖了,在下能救下沈姑娘,也不过是一时侥幸,说不上有什么成就。而在下的师父也只是个籍籍无名的普通人罢了,不能与木大师相提并论。”
总不能说自己的师父是一只小猫吧,谁会信啊。朝野在心里暗笑,却没想奉燃忽然嚷了起来:“本尊才不是小猫!本尊可是大名鼎鼎、威震四方的……”话到此,奉燃又沉默了下去,朝野不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木叔叔,您就别为难他了,他这家伙虽然能打,但人特别害羞,你看他在下来在下去,沈姑娘长沈姑娘短的……”沈泠拽着木易的袖子,撒娇似的说到。
“越儿,你认为呢?”木易低头问那个小孩,后者是他第二个儿子,木越。
木越拧着眉,把朝野看了又看,像是恨不得把朝野看个穿,最后终于说道:“虽然看起来有点奇怪,但不像是个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