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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波动

自始至终,莫玉弘一直保持着微笑。

一直微笑着目送岩加俊和无夏进房间关上门,他也没有再说什么。

反倒是受到铁块保护而没有挨揍的莫玉朝,他看到无夏憋着火落荒而逃,心里似乎还爽得不够,依依不舍地朝无夏的背影大喊道:“我说,那个照片啊,我留了备份的哟,你想看随时来找我。”

无夏只如没听到般,重重关上了禅房的木门。

莫玉弘回过头看着自己的弟弟,脸上的微笑渐渐变成了鄙夷。他大步走过来,一把将铁块拨开,铁块虽然不忍,却也无法反抗。

莫玉弘居高临下的看着弟弟,眼睛里的不屑渐渐居然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底的冷漠与可怜,仿佛世界上再没有比这个弟弟更加可怜的人。

莫玉朝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本能一缩,色厉内荏低声挣扎道:“你要干什么?”

莫玉弘眉头微皱,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仿佛是怕对方嘴里吐出的空气会弄脏了自己一般。然后他才淡淡道:“我真庆幸,家族继承人的竞争者,居然都是你这种软弱、幼稚、目光短浅的劣等品。我也很恶心,就你们这种劣等品,也配跟我一样姓莫!”

他说完这番话,立刻转身推门,仿佛跟这个弟弟多说几句,都会让自己被玷污。

莫玉朝却不服气,冲上一步扯住莫玉弘的肩膀。他刚刚还没有爽够就被莫玉弘打断,现在又被他这样鄙视,心里那股“畅爽”被人打断的郁闷如火般焦灼着,他张嘴就吼道:“老二,你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莫玉弘又是眉头微皱,还没有说什么,箭叔立刻上前将莫玉朝的手掰开,又将他推离莫玉弘。

莫玉弘轻手抚平被抓皱的衣衫,动作缓慢优雅,眼神也恢复平淡无波,他声音轻柔,甚至略带着笑意,缓慢问道:“怎么?你挥舞着触须,带着一群蟑螂,去羞辱另一只蟑螂,觉得很好玩,很满足吗?”

莫玉朝脸色一僵,说不出话来。

莫玉弘继续道:“从今天开始,我莫玉弘,会领导莫家,成为相变世界的一方大族。而你呢?窝在蟑螂群里,整天挥舞着你那肮脏短小的触须,抽这个、打那个,永远都不会看到,有鲲鹏飞过头顶的天空,还以为整片天空本来就是黑色,你反倒觉得很荣耀吗?”

莫玉朝勉强争辩道:“我,我也……”

“别妄想了。”莫玉弘不等他开口,就将他打断,“你觉得我拿到的相变设备,会给你用吗?想要,自己找去啊。”

“你……老二,你想独吞,想都不要想,在这里得到什么,我会一字不露告诉爷爷,他老人家自会定夺。”

莫玉弘却轻轻笑了,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微微举拳虚握,然而下一刻,莫玉朝却大惊失色,惊恐万状的尖叫起来。

因为他忽然感觉到,自己身上的雪地迷彩仿佛变成了紧紧内缩的钢片,将他浑身上下死死裹住、勒紧,然后,这变成钢片的衣服居然受到一股向上的浮力,这股浮力不算太大,却无比坚定的将他整个人都托了起来,缓缓漂浮着。

在场所有人全都惊呆了!

莫玉朝惊恐的想挥动手臂,然而变成钢筒的衣袖将他手臂紧紧固定,因为戴着手套,他就连一只手指都动不了,只能失控的尖叫着,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缓缓从门廊下飘出去,飘进院子的雪里,然后在失去屋檐笼罩的雪空中缓缓上升,一直飞过了屋顶的高度,仍旧丝毫不见停止。

铁块早已惊讶得失去的判断,天寒地冻,他的额头却布满了冷汗,直到莫玉朝已经升上了高空,他才后悔没有在莫玉朝刚刚升空时将他截住,然而现在,他已经不可能跳起那么高,将莫玉朝救回来了,只能且尽人事般站到莫玉弘面前,颤抖着声音硬着头皮乞求道:“二……二少……”

“别担心!”莫玉弘慢悠悠说道,“我可不会大费周章弄死一只蟑螂。我不过是要让你们看清楚,整个莫家,就算在老爷子面前,我也是当仁不让的神。”

“是是是……”铁块身上的冷汗已经湿透了衣衫,却只能立刻低头恭顺应和。

就在这时,莫玉弘凌空虚握的拳头忽然一松,然后放下。与此同时,半空中的莫玉朝“啊呀”一声惊呼,铁块立刻察觉,扭身朝着院子飞扑出去,勉强垫在重重坠下的莫玉朝身下,以自己的身体化解了他摔断腿的危机。

莫玉弘看着他们跌得浑身乱雪的爬起来,微笑道:“老四,明白了吗?我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东西,要想清楚。”

莫玉朝看着莫玉弘不可一世的背影推门进去,然后极有礼貌反身轻轻关上门,昏暗的门缝里还留着他和煦的微笑。

莫玉朝浑身被愤怒与恐惧攫住,不住的颤抖着,就连雪花飘进衣领,也忘了冷。他竭力控制着自己,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再也说不出什么。就连铁块关切的问他有没有受伤,他也听不见。只是一双发红的眼睛,死死盯住木门,盯住里面的那个自诩为神的家伙,脑中一片空白。

莫玉弘进得禅房,恭恭敬敬对着里面的慧诚合十一礼,问道:“法师,果然跟您预料的一样,他们来索要路线图了。接下来就按计划,将他们引入机械怪物们的包围圈去吗?”

慧诚跟他的老师一样双眼半闭,淡淡道:“不急。刚才看来,你可算天才,只经我稍微教授,就已经能够运用意场的力量。既然如此,我再教你一些物质层面的身体改造,你的能力强大了,接下来的计划才好以策万全。”

“是。”莫玉弘恭敬道。

慧诚继续道:“那帮机械半人,虽然人数众多,但所需的,终归也只是秦杨二人。那秦渊这次拜访我老师,也不知他们具体在做什么,一切如何开始,还得看他此番所得如何。”

“是。”

“我老师所图甚大,并不一定会就此放他离开。兴许不需你来动手。且静待吧。”

慧诚以此结束了这方面的交代,开始以束波传讯教授莫玉弘,房内立刻安静下来。

要对一个门外汉传授一个系统庞杂的世界观,语言是效率最低的方式。

束波传讯是一种更加纯粹的信息传递,它包含了语言、意向、画面、情绪……甚至是最直接最本源的认知模型。

对于慧诚来说,他不需要莫玉弘理解得有多深刻多精准,只需他能够使用某些有用又不复杂的技能,也就足够了。

这种传授不知道进行了多久,忽然,昏暗房间里的慧诚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莫玉弘也随之醒来,疑惑地看着年轻和尚。

然而慧诚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惊讶的眼神,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定空禅和秦渊所在的方向。

这一瞬间,在只有相变人能够感知的世界背景量子波动的混乱涨落中,从那个方向传出了一道令慧诚十分熟悉的缠结结构波动。

这道波动十分短暂,短暂到几乎只是持续了寥寥几个普朗克时间。这简直不可思议,一个普朗克时间即是10^-43秒,世界上没有比这更短的时间。

慧诚几乎立刻就能确定,是老师定空禅在这完全不可能捕捉到的几个普朗克时间里,掩盖住了这道波动。

“四阶,就是这样超神啊!”慧诚在心里感叹着。

若不是慧诚曾经为了追寻这道波动辗转全世界,若不是对这道波动的各组特征他比自己的掌纹还要熟悉,若不是他对这道波动深入钻研夙兴夜寐,他方才根本不可能察觉到它。

慧诚双眼微闭,不由自主陶醉在那道波动的残留影像中。客观上,这种残留是不存在的,这只是慧诚的自我陶醉。

慧诚陶醉着,半晌,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喜悦忍不住攀上眉梢。

他笑着对莫玉弘道:“这样就好了。不用你那么麻烦了。”

“什么?”莫玉弘不解,他感觉不太妙,如果不需要自己,这和尚还会教自己吗?

“别担心。”慧诚笑道,“承诺你的,我都会给你。这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只不过,你需要做的事情大大简化了。”

莫玉弘恭敬的听着。

“本来要你用计诱敌,说不定还要参与战斗,但现在,你只需要出去,然后,打一个电话,一切就都解决了。”

慧诚的喜悦已经不仅仅攀上他的眉眼,就连他宽松的僧衣都跟随着这股喜悦,情不自禁的颤抖起来。

莫玉弘从慧诚的反应里嗅到了一个惊天动地阴谋的味道,但,这又于己何干?

于是,他也跟着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昏暗的房间里,他们的笑声回荡着,持续了好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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